看他痛苦的样子。那点愤怒和恐惧消了些。更多的是心惊。
他失忆前,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这样?
“先回去。”我哑着嗓子说。捡起散落的野果。
回到山洞。火堆快灭了。我又添了些柴。
阿沉抱着膝盖。缩在离火堆最远的角落。像要把自己藏进阴影里。眼神空洞地看着地面。不敢看我。
“过来烤火。”我说。
他不动。声音低得像蚊子。“我……会伤到你。”
“刚才是意外。过来。你身上湿气重。”我语气强硬了点。
他犹豫了一下。慢慢挪过来。挨着火堆坐下。蜷缩着。离我远远的。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我递给他几个洗过的野枣。“吃吧。”
他接过。小口小口地啃着。沉默。
“那种感觉,”我斟酌着开口,“以前有过吗?在你醒着的时候?”
他摇头。“第一次……很可怕。像……另一个人要出来。想杀人……”他身体又抖了一下。
我看着他惨白的脸。心沉甸甸的。捡了个烫手山芋。还是个会爆炸的山芋。
“听着,阿沉。”我正色道,“我们得离开这。不能待太久。找我的人可能快到了。”
他猛地抬头。“找你?为什么?”
“逃婚。”我言简意赅。
他似懂非懂。但没追问。“好。去哪?”
“南下。越远越好。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落脚。”我指了指他怀里,“你有银子。我们省着点用。先找个镇子安顿下来。找大夫给你看看。”
他默默点头。把装银子的小布袋拿出来。递给我。“你管。”
我愣了一下。接过。沉甸甸的信任。
“收拾东西。马上走。”
离开山洞。沿着溪流往南走。
阿沉默默跟在我身后半步。保持着一点距离。很安静。
走了一天。傍晚时分。看到一个小镇轮廓。
镇口立着褪色的木牌:清河镇。
我们混在进镇的人流里。不起眼。
找了一家最偏僻、最不起眼的小客栈。门脸窄小。招牌摇摇欲坠。
“老板,一间下房。”我说。
老板是个干瘦老头。抬眼皮瞟了我们一眼。我穿着湿透又半干、皱巴巴的中衣。阿沉穿着破烂但料子好的衣服。脸上伤没全好。形象实在可疑。
“一间?”老头狐疑地打量我们。
“对。我哥病了。我们没钱。住一晚就走。”我解释。拉过阿沉。
阿沉配合地咳嗽两声。低着头。一副病弱样子。
老头撇撇嘴。收了钱。“二楼最里面。动静小点。”
房间很小。一张板床。一张破桌子。一股霉味。
但总算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你睡床。”我对阿沉说。他伤没好透。
他摇头。“你睡。我守夜。”
“不行。你需要休息。听话。”我板起脸。
他看着我。眼神软下来。“……好。”
我打地铺。躺下就睡着了。太累。
半夜。被压抑的、痛苦的闷哼声惊醒。
睁眼。月光从破窗照进来。
阿沉蜷缩在床上。身体剧烈颤抖。双手死死抠着床板。指节发白。喉咙里发出那种熟悉的、像困兽的呜咽。
又发作了!
我立刻坐起来。警惕地看着他。
他似乎在拼命压制。牙关紧咬。额头青筋暴起。汗水浸透了单薄的里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