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们怎么来了？」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他身边那个女人立刻挽住他的胳膊，警惕地看着我，像一只护食的孔雀。「骆川，这些人是谁啊？乡下来的亲戚？」
骆川的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没……没什么，就是些老邻居，认错人了。」
认错人？
我死死盯着他。
而我们厂里一起来的邻居们已经炸了。
「川子！真是你！你小子出息了啊！」
「你不是给你家发了电报说你死了吗？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一个老实巴交的邻居，还没搞清楚状况。
这句话像一颗炸雷，在庆功宴上炸开。
「死了？」一个戴眼镜的领导愣住了，看看骆川，又看看我们。
骆川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他急忙解释：「领导，没有的事！他们……他们就是开玩笑！对，开玩笑！」
「开玩笑？」我往前一步，直视着他的眼睛，声音冰冷，「骆川，你爸妈收到你‘死了’的电报，你妈急得撞墙，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呢。我们一帮子邻居好心跑来省城给她献血。这也是开玩笑？」
「为了给你招魂，我把家里积蓄都花光了请道士。这也是开玩笑？」
「你的骨灰盒和寿衣，现在还在我家桌上摆着呢！你告诉我们，这也是开玩笑？」
我每说一句，骆川的脸就白一分。
那个高傲的女人也终于听出了不对劲，她瞪大眼睛看着骆川：「骆川！她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什么骨灰盒？你跟她到底什么关系？」
骆川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能说什么？他说这是他老婆？那他现在挽着的这位厂长千金又算什么？
我看着他穷途末路的模样，心底涌起一阵病态的快感。但这还不够。远远不够。
我转过身，对着身后目瞪口呆的众人，凄然一笑。
然后，我做了一件让所有人都惊掉下巴的事。
我猛地解开我带来的那个大包袱，从里面捧出了那个黑漆漆、沉甸甸的——黑檀木骨灰盒。
我高高举起骨灰盒，一步一步走向满脸惊恐的骆川。
整个饭店，雅雀无声。所有人都像被施了定身法，眼睁睁看着这荒诞到极致的一幕。
我走到骆川面前，将骨灰盒往他怀里重重一塞，扯着嗓子，用一种唱戏般的哭腔，大声嚎啕起来：
「我苦命的夫君啊！你死得好惨啊！」
「我给你买了最好的骨灰盒，给你请了最好的道士，想着让你在那边也能过得体面点。没想到你没死成，还在阳间又娶了一房啊！」
「骆川！我今天，就代表我们老骆家的列祖列宗，给你这个我们家的大英雄、新时代的陈世美，送份新婚大礼！」
「这份礼，你喜不喜欢啊？！」
骆川像是被烫到一样，失手将骨灰盒掉在地上。
“哐当”一声巨响，仿佛敲在每个人的心脏上。
他身边那位厂长千金，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脸色惨白地指着我：「疯子！你这个疯子！」
骆川终于反应过来，他看着周围人指指点点的目光，看着领导铁青的脸，所有的名誉、前途，在这一刻化为泡影。
他的羞耻和愤怒达到了顶点，扬起手，一巴掌狠狠向我扇了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