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老根冲出来,看到这场景,吓得魂飞魄散,对着我吼:「齐鸢,快来!你妈出事了!」
我睡眼惺忪地走过去,看到地上一滩血,故作惊慌地大叫:「爸!快!找车送省城!妈这腿看着不对劲,额头破了还得打破伤风!咱们镇上卫生所不行,晚了人就废了!」
对,去省城。
不过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去。
而是我齐鸢,押着你们俩,去看一出好戏。
我心里算着日子,如果没记错,今天,就是骆川在省城二厂的先进生产者表彰大会。
会后,还有一场盛大的庆功宴。
3
镇上的赤脚医生一看张桂芬的伤,连连摇头,说腿可能断了,脑门子这伤口也得去大医院缝合,他这里条件不够。
骆老根蹲在地上,一根接一根地抽旱烟,烟雾缭绕,看不清他的脸。
最后他一咬牙,把烟袋锅子在地上磕了磕:「去省城!」
我迅速回家,把儿子跳跳托付给对门的胖婶,只带了几件张桂芬的换洗衣物,就跟着骆老根上了去省城的汽车。
颠簸了三个多小时,总算把张桂芬安顿进了省立医院的病房。
拍片,缝针,打石膏,一通折腾下来,天都黑了。
我的肚子咕咕直叫,骆老根的肚子也跟着响。
他烦躁地冲我摆摆手:「去,买点饭回来。」
我摊开两个空空如也的口袋,一脸为难:「爸,钱不够了。带来的钱都交住院押金了。我看我还是回厂里,找邻居们再凑点吧。」
骆老根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充满了怀疑和不耐,最终还是从内兜里摸出一沓钱,抽了两张递给我。
一走出医院大门,我没有去买饭,而是直奔红星机械厂驻省城办事处。凭着记忆,我找到了我爸当年的徒弟,方伯。
我爸是厂里的老师傅,出意外走了,按政策厂里可以安排一个子女顶替,骆川当时花言巧语,哄着我说他一个大男人上班比我强,硬是把这个名额抢了过去。可以说,他的工作,都是踩着我们齐家的骨血得来的。
找到方伯,我什么都没说,先是“借”了五十块钱,说是给婆婆交医药费。然后眼圈一红,说骆川失踪,家里快揭不开锅了。
方伯是我爸一手带出来的,为人最是仗义,当场就急了,问我具体情况。
我这才把电报的事说了,又说公婆瞒着不让我找。
方伯一拍大腿:「他妈的!老骆家这帮人就不是东西!小鸢你别怕,这事包在方伯身上!骆川那小子我熟,他在省城二厂混得风生水起,我帮你打听!」
第二天,方伯就来了消息。
说骆川不仅没事,今天还要作为厂级先进生产者上台领奖,晚上就在厂招待所大摆庆功宴。
就是今天!
我挂了电话,立刻行动。我先去邮局,往家里厂区发了一封加急电报,收件人是家属院的工会主席,我们都叫她王姨。
电报内容很简单:「我婆婆在省城医院大出血,急需B型血,我与公公血型不符,恳请厂里B型血的兄弟姐妹来省城救命,齐鸢跪谢!」
王姨是个热心肠。家属院里抬头不见低头见,谁家有点事都瞒不住。
我知道,这封电报一到,整个家属院都会知道我齐鸢为了救婆婆,在省城求助无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