骏马凄厉长嘶,剧痛之下猛地人立而起,随即发狂般向前冲去。铁蹄踏碎路旁摊贩的货架,瓜果瓷器噼啪作响,人群惊叫着四散躲避。叶连城身体猛地后仰,又迅速压低重心,铁箍般的手指死死勒紧缰绳,手背青筋暴起,试图控制住这失控的畜生。
“吁——!”他低吼着,力量透过皮革传递,却难以立刻平息坐骑的惊痛。
疯马甩着头,喷着白沫,依旧朝着前方狂奔不止。就在此时,叶连城猛地看见前方路中央,一个穿着不合身男装、显得格外白净瘦小的“少年”正傻愣愣地站着,似乎被身后的喧闹惊动,刚刚回过头来,一张清秀的脸上满是茫然无措,竟完全没注意到迫在眉睫的危险!
那模样,一看便是手无缚鸡之力,若被惊马撞上,非死即伤!
“让开!”叶连城的声音如同炸雷,裹挟着战场上带来的凛冽杀气,穿透了街市的嘈杂。
然而,霍舒雅早已被那高头大马疯狂冲来的骇人景象吓呆了,四肢仿佛被钉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那扬起的铁蹄和马背上那个神色冷峻、眼神锐利如鹰的男人逼近,脑中一片空白。
眼看惨剧即将发生,叶连城眼底寒光一闪,再无犹豫。他喉间发出一声短促的喝声,双臂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猛地将缰绳向上一提!同时腰腹发力,狠狠一夹马腹!
那匹痛楚惊惶的战马竟被他强行制导,前蹄高高扬起,几乎人立而起,在空中发出一声撕裂长空的悲鸣,硬生生从霍舒雅的头顶飞跃而过!
巨大的阴影笼罩而下,马蹄带起的劲风刮过霍舒雅的脸颊,吹散了她束得不甚牢靠的璞头,几缕青丝飘落下来。马匹重重落地,继续向前冲了几步,才被叶连城以强悍的控马技术强行勒停,不安地原地踏着步子,喷着粗重的鼻息。
霍舒雅腿一软,跌坐在地,心脏狂跳,几乎要冲出喉咙,仰头望着马背上那个逆着光、轮廓冷硬如战神般的男人,惊魂未定。
(4)
那小丫鬟刚捧着油纸包好的、还冒着热气的蔷薇糕从铺子里转身,满心欢喜想着小姐待会儿的笑颜。忽听得身后人仰马翻、惊呼尖叫一片,心头猛地一跳,急忙回头——
竟见她家小姐跌坐在一片狼藉的街道中央,发丝凌乱,璞头歪斜,脸色煞白,而对街那匹刚刚被制住的高头大马上,一个周身散发着冷厉气息的将军正居高临下地望过来,眼神锐利得让她心尖发颤。
“小姐!”丫鬟惊呼一声,也顾不得那包才买到的、小姐最爱的蔷薇糕了,任其掉落在尘土里,像只受惊的小雀般扑了过去。她手忙脚乱地搀住霍舒雅的胳膊,试图将她拉起来,声音里都带了哭腔,“您没事吧?吓死奴婢了!有没有伤着哪里?”
霍舒雅借着力道站起身,裙摆(虽穿着男装但里面仍是裙裤)已沾了灰尘,身体还有些发软,全靠丫鬟撑着。她惊魂未定地摇了摇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再次飘向马背上的叶连城。
叶连城将主仆二人的慌乱尽收眼底,那双深邃的眸子在霍舒雅散落的青丝和丫鬟脱口而出的“小姐”称呼上停留了一瞬,眉头几不可查地蹙起,顿时明了这所谓的“白净小生”竟是女扮男装。他目光扫过地上那包摔散了的、精致的蔷薇糕,又落回霍舒雅苍白却难掩清丽面容的脸上,眼神深沉,看不出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