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帐帘被猛地掀开,塞外风沙裹着一名斥候跌进来。少年单膝砸地,捧着的羊皮卷还沾着尘沙:"叶将军,八百里加急!"
他并未立即去接。指尖仍停留在沙盘上的敌军粮道标记,烛火在玄甲肩兽吞口处一跳。帐外传来战马不安的嘶鸣。
羊皮卷被展开时发出脆响。火光掠过他骤然收缩的瞳孔,映出卷尾三道血痕——那是边境驿卒用命换来的烽火信号。
眸光如出鞘利刃划破帐中昏暗,额前碎发无风自动。五指已攥住榻边银枪,披风在起身时猎猎作响,露出腰间螭纹金带。
帐外号角破空而来。
他逆光立于军图前,烛火在那双深黑瞳孔里跳成两点寒星。
指尖骤然攥紧羊皮卷,青筋沿腕甲边缘迸起。他转身时披风卷起沙盘上的标记旗,银枪穗子扫过灯台爆出火星。
"击鼓。"
两个字砸碎帐内凝滞的空气。亲兵尚未应声,玄甲身影已掀帘而出,夜风灌入帐中瞬间扑灭半数烛火。
旷野上骤然炸开三声号炮,赤色焰光映亮他侧脸。战甲铿锵声里混着此起彼伏的刀剑出鞘声,整座军营如巨兽苏醒。
"敌军破关。"他立在点将台上声音沉铁,羊皮卷在掌心化为齑粉,"一炷香后,轻骑随我截杀。"
(二)
霍府后花园里,正是莺声燕语一片。霍家千金霍舒雅正与两三女伴追逐着一只翩跹的彩蝶,罗裙轻扬,笑声如银铃般洒满葱翠庭院。她跑得鬓角微松,香腮泛红,正是兴头上,却冷不丁撞见抄手游廊下脸色沉郁的母亲——霍家主母。
一顿疾言厉色的呵斥劈头盖脸落下,斥她毫无闺秀风范,言行无状。最终,霍舒雅被毫不留情地锁进了闺阁,对着绷紧的绢布和冷冰冰的绣花针生闷气。
指尖被那细针不客气地扎了几下,冒出殷红血珠。霍舒雅赌气将绣绷一推,眼珠一转,一个大胆的念头窜上心头。
她唤来心腹丫鬟,两人窃窃私语一番,竟翻出箱笼里少爷的旧衣,互相帮着束起胸、绾起发,戴上璞头,对着铜镜勾描粗眉,努力扮作少年郎模样。虽难免有些脂粉气,但乍一看,倒也是个俊俏白净的小公子。
主仆二人胆大包天,竟真寻了处僻静墙角,笨手笨脚地攀了上去,溜出了规矩森严的霍府。
街市繁华,霍舒雅正觉新鲜有趣,忽听得前方一阵喧闹。抬眼望去,只见一座雕梁画栋、灯火辉煌的“软红阁”前,一位锦衣公子正被一群莺莺燕燕簇拥着步出门口。
那公子一身云锦暗纹紫袍,腰束玉带,坠着硕大的羊脂白玉佩。他生得极为俊美,面若傅粉,唇若涂朱,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挑,顾盼间风流自成,仿佛盛着醉人的醇酒与漫天的星光。
此刻他唇角噙着慵懒笑意,左臂轻揽着一位美姬的香肩,右手随意把玩着一柄泥金折扇,端的是恣意放纵,挥金如土的纨绔模样。
这便是旗国首富江家的二少爷,名动京城的浪荡公子——江齐。他周遭仿佛弥漫着金玉堆砌出的奢靡气息,却又被他那张过分漂亮的脸庞奇异地调和成一种令人目眩神迷的魅力。
霍舒雅这蹩脚的“少年郎”一时看得呆了,竟忘了挪步。
(3)
尘土飞扬的街道上,叶连城纵马疾驰。他刚从京郊大营赶回,玄色披风染着风霜,眉宇间带着一丝疲惫的锐利。突然,一支不知从何处射来的冷箭“嗖”地一声,精准地没入他坐骑的后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