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在超市理货，晚上去工地搬砖，张天和每天只睡四个小时。月底发工资时，他攥着三千多块钱站在缴费窗口前，看着屏幕上 “本次输血费用 4800 元” 的数字，手指深深掐进掌心。
深夜的工地宿舍弥漫着汗味，张天和刚躺下，手机就亮了。刘兰的声音带着哭腔：“护士又催缴费了，说再不交钱就停液……”
“妈，我明天就送过去。” 他挂了电话，翻出枕头下的存折，上面的数字还没到五位数。
走廊传来脚步声，崔山星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跟我来。” 他压低声音，转身往楼梯口走。
张天和跟着他到了城郊的破旧民房，屋里挤着五个面色憔悴的人。
“献一次 400，当场结。” 崔山星把一沓钱扔在桌上，转头对张天和说，“你盯着，收证。”
“这是犯法的！” 张天和抓住他的胳膊。
“犯法？” 崔山星甩开他的手，冷笑一声，“等姊桐断了血，你去给她收尸？要么看着她死，要么坐牢 —— 你选。”
手机突然震动，是护士的电话：“崔姊桐家属吗？病人输血时出现抽搐，你们赶紧来趟医院！”
张天和赶到病房时，姊桐正躺在病床上发抖，监护仪发出刺耳的警报声。护士拿着缴费单走过来：“费用已经欠了三天，再不交我们只能停药了。”
缴费单上的数字像针一样扎进眼里，张天和看着妹妹苍白的脸，突然想起小时候她把唯一的棒棒糖塞给他的样子。他掏出手机给崔山星发了条信息：“我干。”
第二天一早，崔山星给了张天和一张名单。第一个名字是郝狮柱，后面写着 “农民工，母亲肺癌”。约定地点在市中心血站附近的小巷，张天和提前半小时到，手心的汗把名单洇出了褶皱。
“是张哥吧？” 一个裤脚沾着泥的男人走过来，安全帽夹在胳膊底下。
张天和点点头：“献完血给 400，当场结。” 他的声音在发抖。
郝狮柱进血站时，回头看了他一眼：“我知道这不对，但我妈等不起手术费。”
一个小时后，郝狮柱攥着献血证出来，脸色白得像纸。张天和把钱递过去，接过证时，指尖触到对方冰凉的手。“这里面有 50 是我自己加的，” 他低声说，“下不为例，找份正经活干。”
郝狮柱红着眼圈点点头，转身消失在巷口。张天和看着手里的献血证，照片上的男人眼神疲惫却透着光。他从口袋里掏出崔山星给的 450 块，把其中 50 塞进兜里，剩下的 400 连同自己刚取的工资一起，全交到了医院收费处。
那晚他躺在工地宿舍的硬板床上，睁着眼到天亮。窗外的雪还在下，他想起郝狮柱的母亲，想起病床上的姊桐，翻了个身，把脸埋进被子里。
3
刘兰是在第七天发现异常的。张天和凌晨回家时，她在厨房煮面条，看见儿子袖口沾着的碘伏痕迹。“你去哪了？” 她把碗往桌上一放。
张天和避开她的目光：“工地加班。”
“加班需要带这些？” 刘兰从他包里翻出一沓收条，上面歪歪扭扭写着 “今收到献血补助 400 元”。最底下压着几张献血证存根，日期都是最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