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医院的时候,天阴沉沉的,风刮在脸上有点疼。丈夫扶着我,我看着路边来来往往的人,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我的世界骤然缩小到一张床的尺寸,所有的计划——原本想下个月去拍孕妇照,想把宝宝的小衣服洗干净叠好,想继续把没看完的书看完;所有的日常——去公司上班,和同事一起吃午饭,晚上和丈夫去公园散步,甚至只是坐在餐桌前和家人一起吃饭的权利,都被这道禁令剥夺了。
回家后,丈夫把卧室的床整理好,在床边放了小桌子,把我的水杯、书籍、手机都放在上面,又在床尾放了个小凳子,方便我放脚。我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焦虑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心脏,越收越紧。每一次轻微的宫缩,哪怕只是肚子发紧,都让我如临大敌,我会立刻闭上眼睛,把手放在小腹上,一遍遍地深呼吸,心里默默和他对话:宝宝,再坚持一下好不好?我们再多待一会儿,等你长得再结实一点,再出来看这个世界,好不好?
卧床的日子漫长又枯燥。每天早上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摸肚子,感受他的动静,只要他动一下,我就会松一口气。白天,我要么躺着看书,要么用手机看些轻松的纪录片,丈夫上班前会把早餐和午餐放在床边的小桌子上,中午会打电话回来问我有没有不舒服,晚上回来就坐在床边陪我说话,给我读故事,或者轻轻揉我的腿——长时间卧床让我的腿又酸又胀,他总会耐心地帮我按摩,直到我舒服一些。
有次晚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又开始焦虑,忍不住掉眼泪。丈夫发现了,把我搂在怀里,轻声说:“别担心,我们一起等,宝宝很坚强的,他会等到足月的。”我靠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心里的焦虑慢慢平复了些。是啊,我不是一个人,还有丈夫陪着我,还有肚子里的他陪着我,我们是一家人,要一起熬过这段日子。
就这样一天天熬着,他很争气,每次产检,宫颈管的长度都没有再缩短,医生说情况很稳定,让我继续坚持。我躺在床上,数着日子,感受着他在我肚子里越来越有力的动静——他现在会整个身体翻身,有时候会把我的肚皮顶得老高,左边鼓出一个大包,过一会儿又换到右边,像是在里面伸懒腰。我会轻轻拍着鼓包的地方,跟他说:“宝宝,你是不是在里面玩呀?再忍忍,很快我们就能见面了。”
终于,熬到了孕三十七周——足月了。那天去产检,医生笑着说:“恭喜你,宝宝足月了,就算现在出生,也很健康了。”我听到这句话,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这段卧床的日子太不容易了,我和他都做到了。可还没等我高兴多久,新的问题又出现了——B超显示,他的胎位变成了横位,头在左边,脚在右边,根本没办法顺产。
医生建议我尝试体外旋转胎位,就是医生用手在我的肚皮上推,把宝宝的位置转过来。我躺在检查床上,看着医生洗手消毒,心里既期待又害怕。医生的手放在我的肚皮上,轻轻用力推,我能清晰地感受到宝宝在里面被推动的感觉,他好像很不舒服,不停地踢我,我咬着牙,忍着肚子的胀痛,希望能一次成功。可十分钟后,医生停下了手,无奈地说:“不行,宝宝的头太硬了,转不过来,而且你有宫缩的迹象,不能再试了,只能剖宫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