剖宫产——这个我之前从未想过的生产方式,现在成了唯一的选择。手术日定在三天后,回家的路上,我坐在车里,看着窗外掠过的风景,心里五味杂陈。有解脱,终于不用再担心早产了,他已经足月了;有恐惧,一想到要在肚子上划一刀,要经历麻醉、手术,我就忍不住发抖;还有期待,再过三天,我就能见到他了,见到这个在我肚子里待了九个多月的小生命。
手术前一天晚上,我和丈夫一起收拾住院需要带的东西。他把宝宝的小衣服、小被子、纸尿裤一件件放进包里,又把我的换洗衣物、毛巾、护肤品整理好,一边收拾一边跟我说:“明天别害怕,我会一直在外面等你,等你和宝宝一起出来。”我点点头,靠在他身边,摸着肚子里偶尔动一下的他,轻声说:“宝宝,明天我们就要见面了,妈妈有点紧张,你要乖哦。”
手术当天早上,我醒得很早。天还没亮,卧室里很安静,只有丈夫均匀的呼吸声。我看着他的侧脸,心里忽然安定了些。洗漱完,换好医院的病号服,护士来给我插了导尿管,那滋味又疼又不舒服,我忍不住皱起了眉,丈夫在旁边握着我的手,轻声安慰我。
被推进手术室的那段路,冰冷又漫长。走廊的灯光很亮,墙壁是惨白的,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消毒水气味,像无数根细针,刺得我鼻子发酸。我躺在推车上,看着天花板上不断掠过的灯,感觉自己像一艘被推往未知海域的小船,不知道前方等待我的是什么。
进了手术室,医生和护士都在忙碌着,器械碰撞的声音清晰地传来。我被抬到手术台上,冰凉的金属触感透过病号服传过来,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麻醉师走过来,笑着跟我说:“别紧张,很快就好,你侧过身,像虾米一样蜷起来,把后背露出来。”我按照她的要求,紧紧地蜷着身体,感觉后背的皮肤被冰凉的消毒棉擦拭着,然后,一根长长的穿刺针轻轻抵住了我的脊柱。
一阵奇异的酸胀感顺着脊柱蔓延开来,我忍不住咬了咬嘴唇,麻醉师在旁边轻声说:“放松,别乱动,马上就好。”很快,酸胀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麻木感,从后背慢慢往下蔓延,先是腰,然后是腿,最后,下半身彻底失去了知觉,像沉入了温暖的海水里,明明能感觉到有人在触碰我的腿,却没有任何痛感。
主刀医生走了过来,用手在我肚子上按了按,问我:“有感觉吗?”我摇了摇头,她点了点头,说:“那我们开始了。”我紧紧攥着手指,盯着天花板上无影灯冰冷的光晕,那光晕太亮了,晃得我眼睛有些疼,我只能闭上眼睛,心里一遍遍默念:就快见到了,就快见到了,再忍一下,就能见到我的宝宝了。
很快,我感觉到肚子被划开了,不是锐痛,而是一种钝钝的拉扯感,像有人在用手把我的皮肤一层层掀开。然后,是更强烈的牵拉感,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我的腹腔里挪动、探寻,每动一下,我都能感觉到内脏被挤压的不适,一种深沉的异物感堵在胸口,让我几乎喘不过气。我忍不住睁开眼睛,看着无影灯,眼泪慢慢流了下来,不是因为疼,而是因为紧张,因为期待,因为这漫长的孕育终于要迎来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