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姑娘亲启:”
开篇五个字,便让她指尖微蜷。
“三年前,边境林中,一饭一药之恩,朕未尝有一日或忘。玉佩为证,此情非虚。”
苏晚的目光落在那枚被她紧紧攥在手心的玉佩上,冰凉的触感此刻却带着灼人的温度。
“闻姑娘身陷囹圄,朕心甚忧。冒领之功,欺世之名,朕已知晓。陆沉舟与苏睿之劣行,朕必不会姑息。”
她的呼吸微微一滞。他果然知道了!他是如何知道的?是小蝶的投诚?还是他早已在陆沉舟身边布下了眼线?这位大梁皇帝的心机和手段,远比她想象的更深。
信的内容继续下去,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姑娘如今处境,危如累卵。大燕已无你立锥之地,天下虽大,能庇你、亦愿为你与一国王爷及将军府为敌者,寥寥无几。”
“朕可予你庇护,亦可助你雪耻。然,朕亦有所求。”
来了。苏晚的心提了起来。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尤其对方是一位帝王。
“陆沉舟镇守北境多年,乃朕之心腹大患。其军中布防、用兵习惯、麾下将领派系,乃至与燕京权臣往来之秘辛,朕皆欲知之。”
“姑娘曾在其麾下,身处中枢,又聪敏机变,此等情报,于你而言,应非难事。”
“以此为交换,朕可保你性命无虞,助你复仇。待北境事毕,是去是留,金银田宅,皆随你意。”
“阅后即焚。若允,三日后,自有人与你联络。”
信末,盖着一方私印,龙纹暗绕,彰显着无可争议的权威。
信纸从苏晚指间滑落,轻飘飘地落在案上。
她怔怔地看着那跳跃的灯焰,脑海里一片混乱。
萧衍的信,像一把冰冷的钥匙,猛地撬开了她记忆的锁链,那些被刻意模糊、被她用仰慕和信任掩盖下去的细节,瞬间汹涌而出。
三年前,她发现那个受伤少年时,他虽衣衫褴褛,但中衣的料子却是极好的云锦,绝非寻常百姓。他谈吐间偶尔流露的贵气与见识,也绝非一个普通流民能有。
她曾无意中提起过这些疑虑,当时陆沉舟是怎么说的?
他温柔地抚着她的发,笑着说:“晚晚怕是照顾病人累了,胡思乱想。那不过是个有些见识的落难书生,我已赠他银两,送他南下了。”
而她,竟然就信了。
现在想来,那之后不久,陆沉舟便在一次与梁军的小规模冲突中“意外”获得了不小的功劳,此后更是官运亨通。如今看来,那功劳,恐怕就是用“救助大梁皇帝”这份人情换来的!
还有那枚玉佩!她曾多次向陆沉舟试探性地讨要,说那是故人所赠,留个念想。他却总是以“替你保管更为稳妥”、“你我之间何分彼此”之类的话搪塞过去。
原来,他不是想不分彼此,他是想彻底占有这份“救驾之功”,并且绝不允许她这个真正的恩人出现,拿着信物去戳穿他的谎言!
一股恶寒顺着脊椎攀爬而上。
她所以为的深情、维护,从头到尾,都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他一边享受着冒领功劳带来的权势,一边将她这个潜在的最大威胁放在身边,用虚假的情意和婚约麻痹她、利用她的才能,最后,在她失去利用价值时,毫不犹豫地联合她的兄长,将她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