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怔住了。
颈间的寒意未能让她颤抖，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却让她心脏猛地一跳，几乎要撞出胸腔。
陛下旧识？
哪个陛下？大梁皇帝……萧衍？
这怎么可能？
她艰难地抬起头，目光越过那森冷的刀锋，落在那枚被高举的玉佩上。日光刺眼，但那玉佩的轮廓和剔透的质感，却异常清晰地映入她的眼帘，猛地触动了记忆深处某个被尘埃掩埋的角落。
三年前……边境……那个浑身是血、记忆全失，却依旧带着一身清贵气的少年……
她救下他时，他身上除了破烂的衣衫，便只有这枚一看就绝非凡品的玉佩。他离去时，将这玉佩塞入她手中，声音虽虚弱却坚定：“此物赠你，以为信证。救命之恩，来日必报。”
后来呢？
后来，是闻讯赶来的陆沉舟部下“接管”了那个少年。再后来，陆沉舟找到她，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晚晚，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私救来历不明的男子，传出去于你名声有碍。此事我已处理妥当，对外便称是我救下的便可。这玉佩……我先替你保管。”
那时她沉浸在对陆沉舟英雄救美的倾慕与对他细心维护的感激里，竟未深想，乖乖交出了玉佩，也默认了这份被顶替的“恩情”。
原来……原来他不是什么落魄少年，他是大梁的皇帝，萧衍！
原来当年真正救了他的人，是她苏晚！
而陆沉舟，不仅冒领了这份天大的功劳，获取了难以估量的政治资本，如今，更是将她这个真正的恩人，当作弃子，推出来受死！
一股冰寒彻骨的怒意，混着被彻底欺骗背叛的剧痛，瞬间席卷了她四肢百骸。她的身体微微发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愤怒。
那骑士已翻身下马，走到她面前，动作算不上多么恭敬，却带着一种对皇帝意志的绝对遵从。他解开了她腕上沉重的铁链，冰冷的金属落地发出沉闷的声响。
“苏姑娘，”骑士将那块玉佩递到她面前，声音压低了少许，却依旧清晰，“陛下让属下将此物，物归原主。”
苏晚的手指冰冷而僵硬，她缓缓抬起手，指尖触碰到那温润的玉石时，竟忍不住轻轻一颤。她握紧了玉佩，那熟悉的触感让她眼眶发酸，却流不出一滴泪。
所有的软弱，都在方才那断头刀下耗尽了。
骑士又从怀中取出一封火漆封口的密信，递给她：“陛下还有一封亲笔信，嘱托属下务必交到姑娘手中。”
苏晚接过那封信。信封很薄，却重逾千斤。
她抬起眼，目光越过短暂的距離，精准地捕捉到燕军阵前那两道身影。
陆沉舟的脸色难看至极，那双总是深不见底的眸子里，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震惊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而她的好兄长苏睿，更是面如死灰，身体摇摇欲坠，仿佛随时会从马背上栽下去。
她看着他们，缓缓地撕开了那封密信的封口。
3
油灯如豆，昏黄的光晕在帐壁上投下苏晚纤细而紧绷的影子。帐外巡逻士兵的脚步声规律地响起，提醒着她此刻身处敌营的事实。
她独自坐着，那封密信平铺在粗糙的木案上，信纸上的字迹苍劲有力，扑面而来的是一种久居上位的压迫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