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关一片漆黑,只有主卧门缝下,那道幽蓝的光,蛇一样爬出来,舔舐着客厅的地板。
我的心跳声在绝对的寂静里震耳欲聋。我脱了鞋,踮着脚,一步一步挪过去。主卧里那种被刻意压低的、非正常的声响又传来了,这次更清晰些,像是指令,又像是……鞭子划破空气的轻啸?
手握住冰冷的门把,再次推开一丝。
角度正好能看见她。她依然背对着门,但这次姿势变了。她跪在床上,手机支在床头柜上,屏幕里是一个看不真切的男人轮廓。
一个冰冷又黏腻的男声从耳机漏音里丝丝缕缕地传出:“……对,就这样,叫给我听。”
我看见阿婉的脊背绷紧了一瞬,然后,她喉咙里发出一种我从未听过的、近似小动物的呜咽。
“没听清。”男人的声音带着戏谑的笑意。
阿婉吸了一口气,然后,一种清晰的、摇尾乞怜般的——
“汪!”
我的血液瞬间冻住了,四肢百骸像被灌满了冰碴子,动弹不得。
屏幕里的男人似乎笑了,很满意。“贱不贱?”
“贱。”她回答得毫不犹豫,声音甜腻得发齁。
“那该怎么办?”
阿婉抬起手,没有丝毫迟疑,左右开弓,狠狠抽在自己脸上。
清脆的巴掌声,一下,又一下,在寂静的凌晨房间里炸开,像抽在我的灵魂上。
我死死抠着门框,指甲几乎要掰断。胃里翻江倒海,眼前一阵阵发黑。那个跪在床上,学着狗叫,疯狂自扇耳光的女人,真的是我追了三年、娶回家、放在心尖上疼了五年的阿婉?真的是那个平时说话轻声细语、连只蟑螂都不敢踩的阿婉?
世界扭曲,崩塌,碎裂成一片片锋利的玻璃渣,把我割得血肉模糊。
就在我几乎要窒息,要冲进去砸碎那手机的时候,阿婉的动作停了。
她微微喘着气,脸颊红肿,却对着屏幕露出一个极致媚顺的笑容,声音又轻又软,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
“老公……你那边,到底什么时候能离啊?你说等你老婆……你什么时候离婚娶我?”
老公?!
这两个字像两颗烧红的钉子,狠狠凿进我的太阳穴。
镜头那边沉默了几秒,然后,那个让我血液冻结、灵魂出窍的声音响起了,带着一种熟悉的、仿佛刚结束应酬的疲惫和不以为意的轻笑:
“急什么?总得等她走了再说吧……医生都说没几个月了,癌晚期,扩散得到处都是,到时候一切不都是我们的?耐心点,宝贝儿。”
轰——!
一道惊雷从我天灵盖直劈而下,炸得我神魂俱灭,四肢百骸瞬间僵死,连血液都凝固成了冰渣。
那个声音……
那个声音!
即使透过电子设备有些许变形,即使掺杂着令人作呕的情欲和残忍,我也绝不会听错!
是周涛!
是我的姐夫周涛!那个在我姐面前永远体贴温柔、鞍前马后的好丈夫!那个在我爸妈眼里老实可靠、值得托付的好女婿!那个上周还提着果篮来我家,唉声叹气地跟我商量怎么给我姐治病,眼圈泛红说倾家荡产也要治的姐夫!
而他那句“癌晚期”、“没几个月”、“等她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