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手机在床头柜上震动第三遍时，我终于按了接听。
“小顾......”
父亲的声音苍老了十岁，带着哽咽。
“你侄子......飞飞查出白血病，需要造血干细胞移植......”
我握紧手机，没说话。
“我们私下给小曦做了配型......”
他声音发抖。
“配上了！他是全相合！小顾，飞飞有救了！”
“所以呢？”
我声音平静。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所以？所以让你女儿捐干细胞啊！”
父亲的语气变得急迫。
“小孩子恢复得快，捐一点就能救他堂弟的命！”
“你是他爸爸，你替他答应——”
“我拒绝。”我说。
“什么？！”
他厉声。
“裴顾！你怎么这么冷血！”
“当年你的机会是自己让出来的，现在救你弟弟的儿子一命不是应该的吗？”
“你是不是就想看着我孙子死！”
应该的。
多熟悉的词。
从小到大，所有好机会都应该让给裴谦。
所有委屈都应该我自己承担。
如今，连我女儿的健康，都应该为他儿子牺牲。
“第一。”
我缓缓开口。
“小曦才五岁，还是女孩，捐献干细胞需要全身麻醉，有风险。”
“这个需要她本人和监护人全面知情同意。”
“第二，我是她父亲，我有权保护他的健康。”
“第三——”
我顿了顿：
“您的孙子，与我何干？”
电话那头传来气急败坏的斥责声。
接着是顾薇接过了电话：
“小顾......”
“顾女士，请称呼我裴先生。”
她沉默片刻，声音沙哑：
“我知道这要求过分。但孩子是无辜的。”
“我们过去的情分还不够让你救孩子吗！”
“这也是你的亲侄子！”
过去的情分。
我想起七年前那个雨夜，我捡起被撕碎的聘书，从阁楼逃出来，用藏起的手机给她打电话。
电量只剩5%。
“薇薇，帮我......报警。”
“他们把我锁起来了，我的前途没了......”
她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
久到我以为信号断了。
然后她说：
“小顾，谦谦现在身体很弱，也见不得我跟你联系。”
“你先自己处理好，等谦谦站稳了我再看能帮什么。”
电话被挂断。
而我站在深夜清冷的街头，满手碎纸，前途尽毁，却连愤怒的力气都没有。
原来绝望到极致，是连呐喊都觉得多余。
“顾薇。”
我对着话筒，一字一句。
“七年前，我给过你机会。”
“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选择了裴谦。”
“现在，我女儿需要的是一份绝对安全的成长环境。”
“绝对不是为你们当年的选择承担后果。”
“我不会同意捐献。这是最终决定。”
电话那头忽然安静了。
我听见她呼吸滞了一瞬，然后变得急促。
“......当年你从阁楼逃出来之后。”
她声音发紧，像是每个字都从齿缝间挤出。
“你真的......打过电话给我？”
我笑了，很淡，很冷：
“重要吗？已经过去七年了。”
“重要。”她哑声说。
“我后来回去找过你......他们说你去外地发展了，我以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