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死死地盯着我看了十几秒，仿佛在确认我话语的真实性。然后，她猛地转身冲进了卧室。
我听着卧室里传来翻箱倒柜和压低声音打电话的动静，嘴角在黑暗中无声地勾起。
她信了。
她在打电话给李哲。
他们在商量“后路”。
那一夜，我“醉倒”在沙发上，“不省人事”。凌晨时分，极其轻微的响动将我惊醒。我眯着眼，看到林薇拖着那个最大的行李箱，脚步轻快甚至带着一丝雀跃地摸出了家门，甚至没有回头再看一眼这个“家”。
门轻轻合上。
几乎同时，我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一条新短信。
来自李哲。
“哥，听说你出事了？唉，节哀。我和薇薇有点急事要出去一段时间，你……自己保重。”
我盯着那条短信，看了很久很久，直到屏幕暗下去。
没有愤怒，没有悲伤，甚至没有一丝涟漪。
心里只有一片冰冷的死寂，和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
他们果然，一刻都没有让我多等。
天刚蒙蒙亮，另一场风暴如期而至。
急促尖锐的门铃声像丧钟一样敲响。
门外，是我那名义上的父母和姐姐，一张张脸上写满了兴师问罪的狰狞，仿佛我不是他们的儿子、弟弟，而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张辰！你个败家子！扫把星！”母亲的手指几乎要戳到我脸上，唾沫横飞，“你是不是又把钱亏光了？！是不是连房子都赔进去了？！”
“我们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父亲脸色铁青，浑身发抖，“当初就不该让你去碰那些东西！早知道生下来就该把你掐死！”
姐姐在一旁尖声附和：“赶紧的！赶紧把债务处理干净！别到时候讨债的上门，连累到我们！爸妈可经不起你折腾！”
我沉默地站在门内，透过门缝看着这一张张熟悉的、刻薄的面孔。前世，他们在我最绝望的时候，登报与我断绝关系，卷走了我最后一点赖以翻身的生活费。
此刻，我只是抬起布满“血丝”的、“绝望”的双眼，沙哑地开口：“……没了，什么都没了……还欠了很多……很多……”
这句话像点燃了炸药桶。
咒骂、哭嚎、威胁瞬间升级。
“滚！你给我滚出这个城市！永远别回来！”
“我们没你这样的儿子！明天就去登报！断绝关系！”
“你死在外面也别来找我们！”
他们咆哮着，发泄着，仿佛将生活中所有的不如意都归咎于我这个“失败”的儿子身上。最后，在一片不堪入耳的诅咒声中，他们愤然离去，留下一个“众叛亲离”、被全世界抛弃的我。
厚重的防盗门缓缓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喧嚣。
屋里，瞬间陷入一种诡异的绝对安静。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安静的光斑。
我脸上的痛苦和绝望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像是撕下了一张戴久了的面具。
没有任何表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