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毛阿强已经没了声息。
速度太快，那辆崭新的桑塔纳2000几乎将他撞得不成人形，又一头栽进了路边的水泥墩子，车头彻底变形，像个被捏瘪的易拉罐。
陈如雪还活着，但一条腿以诡异的角度扭曲在车轮下，鲜血浸透了她的白裙。
她被人从副驾驶拖出来时，发出了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叫，随即陷入半昏迷，但嘴里依旧无意识地、断断续续地诅咒着一个名字。
“安尘……安尘……你害的……都是你……”
医护人员将她抬上担架，经过安尘面前时，她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猛地睁开眼。
那双曾经盈满虚假泪水和最终淬满毒液的眼睛，此刻被剧痛和仇恨烧得通红。她死死盯住安尘，像是要用目光从他身上剜下一块肉来。
“安…尘！”她嘶哑地，用尽全身力气尖叫，“是你！是你给了车钥匙！是你害死了阿强！你把我害成了这样！”
她挣扎着，试图抬起血淋淋的手指向他：“我不会放过你的…安尘！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你等着…你和你全家…都不得好死！都得给阿强陪葬！和上辈子一样！一样！”
周围的人听得莫名其妙，只当是伤者剧痛下的胡言乱语。医护人员按住了她，匆忙将她推上救护车。
警员走过来，例行公事地询问安尘。
安尘配合地出示了证件，语气平静无波：“车是我的。但钥匙是被陈如雪偷走的。我和她家是邻居，之前她来我家玩，可能看到了我放钥匙的地方。我完全不知道她会偷了钥匙和人私奔。”
他顿了顿，补充道，声音里带上恰到好处的“后怕”与“惋惜”：“我听到动静才出来看看，没想到……唉，她平时看起来挺乖的，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他的说辞天衣无缝。
一个“乖女孩”偷了邻居家的车和人私奔结果酿成惨剧，逻辑通顺，合情合理。
警察记录了几句，没有过多为难他这个“受害者”（丢了车）兼“倒霉邻居”。
一切处理完毕，人群渐渐散去，只留下拖车在处理残骸。
安尘转身，走向回家的路。
夏夜的风吹在他脸上，带着一丝血腥气和汽油味，但他却觉得，这是二十年来，呼吸最畅快的一刻。
灭门之仇，这才刚刚开始。陈如雪，这辈子，轮到你了。
……
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浓得刺鼻。
陈如雪保住了一条命，但脊柱受损，下半身永久瘫痪。
黄毛阿强的葬礼草草结束，他那个混混家庭还想来医院闹事，被安尘暗中引导媒体曝光后，灰溜溜地收了声。
安尘“仁至义尽”地替她垫付了部分医药费，在外人眼里，他是以德报怨的模范邻居。
他推开病房门的时候，陈如雪正瞪着天花板，眼神空洞，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破布娃娃。
听到动静，她僵硬地转过头。
看到是安尘，那空洞瞬间被毒火填满。
“滚出去！”她声音沙哑，像是破风箱在拉扯。
安尘没理会，反手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视线。
他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冷得让她下意识地一哆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