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封信,”忘忧突然开口,“关乎什么?”
沈青抬眼,似在权衡。窗外雨声更急,夹杂着隐约脚步声——追兵已至。
“关乎国本。”沈青终于道,“东厂勾结藩王,欲废太子。云老师手中握有他们密信,我奉密旨查案,不得不行此苦肉计...”
云芷踉跄一步,“所以我家三十七口人,只是‘苦肉计’?”
“我尽力保全了。”沈青眼中痛色更深,“那夜死者多是东厂探子与江湖杀手,云家老幼已暗中转移...”
话音未落,庙门轰然破碎!
十余名东厂番子涌入,为首太监尖声冷笑:“沈指挥使,哦不,该叫你沈逆——私放钦犯,勾结逆党,厂公请你回去喝茶呢。”
沈青缓缓起身,将云芷护在身后,“高公公,何必演戏?你们早知我身份。”
“当然。”高公公阴笑,“厂公就是要借你之手除掉云家,再让你背这黑锅。没想到你竟假戏真做,真放走了云家老小...”
云芷呼吸一滞,看向沈青。
“现在明白了?”沈青苦笑,“我既是棋手,也是棋子。”他突然将琉璃盏塞入云芷手中,“记忆还你,快走!”
刀光乍现,绣春刀出鞘,迎向众番子。
忘忧拉过怔忡的云芷,疾退向后窗,“姑娘,速决!”
云芷低头看手中琉璃盏,荧光流转,映出她挣扎的眉眼。
取回,便是重温家破人亡之痛,却也可能找到真相。 不取,可免剜心之痛,却永陷迷雾,辜负全族。
雷声炸响,她猛地将手按上盏壁——
记忆如洪流冲破堤坝,爱恨悲欢瞬间灌入脑海!春日初遇的悸动,西湖畔的盟誓,火海中的背叛...以及方才得知的真相。剧痛攫住她,踉跄跪地,泪水奔涌。
“啊——”她仰天长啸,啸声中尽是破碎的痛楚。
前方,沈青独战众人,血染白衣。一柄刀从他背后透出,他反手斩杀手,踉跄看向云芷,嘴角溢血却带笑:“想起来了?”
云芷拾剑起身,眼中爱恨交织,“想起来了——想起你曾说,无论真假,对我的心意不变。”
她剑指番子,“这些账,稍后再算。现在,”剑光如练,刺穿一敌咽喉,“先杀走狗!”
忘忧见状,叹道:“好一个江南云家女。”袖中暗器连发,逼退侧面敌人。
三人背靠而立,虽各怀心事,此刻却同舟共济。
“后山有密道。”忘忧低声道,“跟我来!”
且战且退,至悬崖处,忘忧启动机关,石洞乍现。
突然,高公公袖中弩箭连发,直取云芷后心!沈青猛地旋身护住她,弩箭尽数没入他胸膛。
“走!”沈青推开云芷,返身扑向众敌,刀光如雪绽放。
“不!”云芷欲冲回,被忘忧强行拽入密道。
石门合拢前最后一瞬,她见沈青浴血的身影淹没在刀光中,唯那双眼睛亮得灼人,始终望着她的方向。
......
密道幽深,水滴石冷。
云芷机械前行,手中紧攥那盏琉璃。记忆归来,痛楚锥心,却也比不上方才那一刻的撕裂。
“他为何...”她喃喃,“为何总为我挡刀箭?”
忘忧声音低沉:“或许因为,三年前诏狱中,他对你父亲的承诺——‘以性命起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