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心理素质……呵呵,再也没有比我家那个环境,更能锻炼一个人的心理素质了。
我看着屏幕上的报名通道,鼠标指针在“立即申请”那几个字上,悬停了很久。
我知道,一旦我按下去,我的人生,将彻底转向另一条轨道。我将要去一个完全陌生,甚至可能充满危险的地方。
但,那又怎么样呢?
比起留在这里,被当成一个予取予求的零件,被活生生地摘走一部分身体,还有什么地方,是更危险的呢?
我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把这二十多年来所有的压抑和不甘,都吸进肺里,然后,再重重地,吐出去。
我移动鼠标,毫不犹豫地,按下了那个按钮。
“提交”。
网页上跳出一个小小的对话框:“您的申请已成功提交,请耐心等待后续通知。”
关上电脑,我走到窗边。
夜色很深,外面很安静。
我看着自己映在玻璃上的、模糊的倒影,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命运,好像可以由自己来决定了。
那张盖了红章的电子申请表,是我对我那个所谓的“家”,下的第一封,也是最后一封,无声的战书。
5
接下来的日子,我过着一种分裂般的生活。
在家里,我是一个沉默、顺从,即将为姐姐献出自己一部分身体的“好妹妹”。我配合我妈去医院做了初步的血液检查,结果当然是高度匹配。我爸妈喜出望外,对我态度好得前所未有。我妈甚至开始学着给我炖汤,尽管那汤,闻起来总有一股“为了林晚”的味道。
林晚也经常给我发微信,说些“妹妹你真好”、“我以后一定会报答你”之类的话。周子昂看我的眼神,也不再是审视,而是一种……嗯,一种看待未来“投资品”的满意。
他们都沉浸在一种虚假的、自我感动的温情里,以为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他们看不见,我的另一面。
我悄悄地进行着另一套流程。我接到了医疗队的电话,通知我进行第一轮面试。我借口说医院有急事,坐最早的一班高铁去了省会。面试很顺利,我的专业能力和外语水平都得到了认可。
然后是体检。我拿着单位开的、去外地学习的假条,去了指定的部队医院。那里的医生,比我们家那些亲人,要关心我的身体状况。他们仔細地检查我的每一项指标,确保我是一个完全健康的、适合去执行高强度任务的医生。
当所有的检查结果都显示“合格”时,我拿着那张薄薄的体检报告,在医院门口的台阶上,坐了很久。
阳光很好,暖洋洋的。我突然觉得很讽刺。
我的家人,急切地想证明我的身体足够好,好到可以割让一部分给另一个人。而另一个,与我素不相识的组织,却在认真地确认,我的身体是完整的,是属于我自己的。
最后是政审。穿着制服的同志来到我们医院,和我的领导、同事谈话。他们没有惊动我的家人,这是我特别申请的。我不想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有任何的节外生枝。
我的同事们都对我很支持。他们知道我家里的情况,也知道我这些年过得有多压抑。我的带教老师,一个快退休的老教授,在送走政审的同志后,拍了拍我的肩膀,只说了一句话:“小默,好样的。医生,就该去更需要我们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