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连我的肾,也要变成她的了。
我没有说话。我的沉默,显然被他们当成了无声的抗议。
我爸的耐心彻底告罄了。他“砰”的一声摔上门冲了进来,指着我的鼻子就骂:“林默!你到底想怎么样?你姐都快死了,你还在这装死!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我告诉你,今天你要是不点头,就给我滚出这个家!”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是林晚发来的微信。
点开,是一张她躺在病床上,戴着氧气面罩的照片,配着一行字:
“妹妹,我好怕死啊。救救我,好不好?”
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像一个被困在深海里的溺水者,四周是冰冷的海水,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要夺走我肺里最后一口空气。
我爸的怒吼,我妈的哭泣,林晚的短信……所有的一切,都像一把把重锤,狠狠地砸在我的神经上。
他们不是在和我商量。
他们是在逼我。
逼我去死,或者,逼我用我的一部分生命,去换林晚的命。
我慢慢地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两个我称之为“父母”的人,看着手机屏幕上那张楚楚可怜的脸。
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的愤怒,像岩浆一样,从我的心底,一点点地,涌了上来。
凭什么?
凭什么生来就要被牺牲?
一个念头,像一颗种子,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绝望里,悄悄地,破土而出。
我不想再待在这里了。
我要走。
去一个,他们永远也找不到,永远也无法再用“亲情”来绑架我的地方。
44
我没有再和我爸妈争吵,那没有意义。
在他们眼里,道理和对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林晚必须活着。而我,就是那个能让她活下去的、最廉价的“药”。
我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顺从。
“好,我同意。”我对他们说。
我爸的脸色缓和了下来,我妈更是破涕为笑,抱着我又哭又笑,说我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不会不管你姐的。
他们立刻开始兴高采烈地联系医院,安排做配型检查的时间。那股压抑在家里的阴霾,仿佛因为我的“懂事”,一扫而空。
他们忙着讨论手术后的营养餐,讨论要给主刀医生送多少红包,讨论林晚康复后和周子昂的婚礼要在哪里办。
没有人,再多看我一眼。
我就像一个完成了任务的工具,被随手丢在了一边。
我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隔绝了外面虚伪的“其乐融融”。我打开我的二手笔记本电脑,屏幕的冷光照在我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我没有去查肾脏移植手术的风险,也没有去搜索捐肾后遗症。
我打开了一个网页。
网页的最上方,是一行醒目的蓝色大字,和一面鲜艳的五星红旗。
“中国国家援外医疗队队员招募”。
这是一个我还在读大学时,就无意中看到过的网站。那时候,我只是觉得,那些穿着白大褂,在遥远的异国他乡救死扶伤的身影,很酷,很伟大。我从没想过,有一天,这个网站会成为我唯一的救命稻草。
招募条件很严格,要求有两年以上临床工作经验,英语流利,身体健康,心理素质过硬。
我一条一条地对照。
临床经验,我刚刚满三年。英语,我过了六级。身体……我的身体好得很,好到可以给别人一颗健康的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