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默，你回来了……”她的声音很虚弱。
我看着她，心里五味杂陈。我们是双胞胎，可从小到大，我们的命运却截然不同。她漂亮、嘴甜，会讨父母欢心，所以她得到了所有的爱和关注。而我，沉默、倔强，永远是那个被忽略、被牺牲的。
没想到，到了今天，连我的器官，也要成为牺牲品。
从医院回来，晚饭桌上，一场名为“家庭会议”的审判，正式开始了。
我妈先是给我夹了一筷子我最不爱吃的芹菜，然后叹了口气，开了口：“小默啊，你也看到你姐的样子了，她真的……真的撑不了多久了。医生说了，亲属之间的肾源配型成功率是最高的，尤其是你们双胞胎……”
我爸掐灭了烟头，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接过了话头：“林默，这件事没得商量。你姐从小身体就不好，你身为妹妹，理应照顾她。现在就是要你一颗肾，又不是要你的命，你有什么好犹豫的？”
周子昂也帮腔道：“是啊小默，我和晚晚马上就要订婚了。等她病好了，我们结了婚，以后我们都会好好报答你的。你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姐就这么没了吧？”
他们三个人，一唱一和，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把我牢牢地困在中间。
饭桌上，摆着四副碗筷。
可自始至终，没有人问过我一句，你愿不愿意。
没有人问我，捐一颗肾，对我的身体会有什么影响。
也没有人问我，同为他们的女儿，我的命，难道就不是命吗？
我默默地吃着白米饭，一句话都没说。那碗饭，又干又硬，硌得我喉咙生疼。我突然觉得，我不是在吃饭，我是在吃我这二十多年来，所有积攒下来的委屈和不甘。
客厅的灯光很亮，却照不进我心里。那一刻我清楚地意识到，在这张饭桌上，我不是家人。
我只是一个行走的、备用的器官库。
3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
我躺在自己那间又小又暗的房间里，听着隔壁我爸妈房间里传来的、刻意压低了的说话声。
“你说小默她……她会不会不同意啊？”是我妈的声音，带着一丝担忧。
“她敢！”我爸的声音斩钉截铁，“养她这么大，现在是她报恩的时候了！她要是不愿意，就当没生过这个女儿！把她赶出家门！”
“哎呀你小点声……不过话说回来，这丫头从小就犟。我明天得再好好跟她说说，不行就……就求求她……”
求？
我躺在黑暗里，嘴角扯出一个无声的，嘲讽的弧度。
第二天，我妈果然找我谈话了。她没有再疾言厉色，而是换上了一副悲戚的面孔。她拉着我的手，眼泪说掉就掉，开始给我讲，她怀我们的时候有多辛苦，生我们的时候有多危险，养我们长大多不容易。
“小默啊，妈知道，从小到大，可能对你关心少了点。你别往心里去。你姐那个人，从小就爱撒娇，妈是没办法……可你们都是妈身上掉下来的肉啊！手心手背都是肉，现在你姐这块肉要烂了，你忍心吗？你就当可怜可怜妈，救救你姐，行吗？”
她哭得声泪俱下，仿佛我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我看着她，心里却一片麻木。
手心手背都是肉？那为什么从小到大，所有的好东西都是林晚的？新衣服是她的，大房间是她的，父母的笑脸也是她的。而我，永远只有她剩下的，或者，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