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衣柜最里面，拿出了一件七分袖的上衣。袖口有点宽，刚好，能把手腕上那朵莲花，露得清清楚楚。
她就这么看着这件衣服。
心里有个声音在说。
我就是我。我身上的每一笔，都是我。
你要，就全都拿去。
不想要，就滚蛋。
周末。
她还是准备了礼物，一幅她自己画的画，卷好了，放在一个盒子里。
车停在胡同口。赵文轩已经在那儿等了。
他今天看起来特别精神，看见她，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墨墨，你今天真美。”他跑过来，想牵她的手。
他的手快碰到了。
可他的眼睛，先看到了她手腕上那朵莲花。
然后，苏墨就看见，他脸上的笑，就那么僵住了。
真的，就一秒钟。
可那一秒钟，比一个世纪还长。
然后，他伸出手，不是牵她，是去拉她的袖子。
他把声音压得特别特别低，低到像是在说一个见不得人的秘密。
他说：
“墨墨，要不……今天先用我的遮瑕膏盖一下？”
02
“不用了，文轩。我觉得它很好看。”
苏墨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到不像她自己的。
她轻轻拨开赵文轩那只还停在半空的手，没再看他一眼，径直朝那扇朱红色的木门走去。
赵文轩脸上的血色，“刷”的一下就褪干净了。
苏墨走进院子。
院子很大，种满了花草。一个穿着改良式旗袍的女人，正拿着一把大剪刀，在修剪一株月季。她看起来五十多岁，头发盘得很整齐，气质儒雅，应该就是刘清芬了。
刘清芬听到脚步声，抬起头。
看到苏墨，她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艳，是真诚的那种。
“哎哟，这就是苏墨吧？快过来让阿姨看看，长得可真俊，跟画里走出来的人儿一样。”
赵文轩赶紧跟上来，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妈，这就是苏墨。苏墨，这是我妈。”
“阿姨好。”苏墨把手里的锦盒递过去。
刘清芬的目光，顺着苏墨的手，落在了她手腕那朵莲花上。
她的笑容没变。
但她手里的剪刀，“咔嚓”一声，剪掉了一朵开得正好的、含苞待放的月季。
花骨朵掉在地上，没人去捡。
刘清芬接过苏墨的礼物，打开看了一眼，眼神又亮了：“哎呀，这画得可真好！文轩，你快看，这水墨的意境，跟咱们家墙上挂的那幅，有得一拼！”
她一边夸，一边拉着苏墨往屋里走，热情得像是对待失散多年的亲女儿。
可她嘴里的话，却像针一样，一根一根地往外冒。
“这画啊，画在纸上，就是雅致。要是画在别的地方……”她顿了顿，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苏墨的手腕，“……那就可惜了这身好手艺了。”
苏墨感觉自己递画的那只手，有点僵。
她听到那句话，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好像什么都听不见了，只剩下那把剪刀“咔嚓”剪掉花骨朵的声音，在耳朵里无限循环。
饭桌上，气氛更怪了。
刘清芬不停地给苏墨夹菜，问的却全是她工作室的事。
听起来，句句都是关心。
可仔细一品，字字都是审判。
“纹身……现在也算是艺术了吧？就是服务的人群，可能……比较复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