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我们能真正坐下来，好好谈谈那个我没能说出口的孩子，谈谈我们之间还有没有一丝可能。
门开了。
顾衍之先进来，脸色是惯常的淡漠，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但跟在他身后进来的两个人，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我心里那点可怜的星火，只剩下刺骨的寒冷。
是苏晴。
和她那个瘦瘦小小、脸色苍白的儿子。
苏晴穿着一身素雅的连衣裙，外面罩着件柔软的针织开衫，看起来弱不禁风，眼眶微微泛红，像是刚哭过。
她手里拉着那个男孩，男孩则紧紧攥着顾衍之的衣角，一双大眼睛怯生生地打量着这个对于他来说过于宽敞华丽的房子，但在看向我时，那怯懦里又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被教唆过的敌意。
我的呼吸骤然停滞，握着药勺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
胃里那点因为喝药而泛起的恶心感，瞬间被一种更汹涌的反胃取代。
顾衍之脱下外套，没有看我，声音平淡得像是在吩咐一件公事，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定：“苏晴那边租的房子临时出了些问题，小哲上次检查后心理评估很差，医生建议需要一个绝对稳定的环境。他们暂时在这里住几天，找到合适的房子就搬走。”
暂时。
住几天。
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狠狠扎进我心脏最柔软的地方。
他甚至没有问我一句，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犹豫和愧疚，就这么理所当然地，把另一个女人和他们的孩子，带进了我和他名义上的家。
他解释，语气是不容置喙的告知，没有一丝商量余地。
我看着他，看着那个怯生生躲在苏晴身后、用带着敌意目光偷瞄我的孩子，看着苏晴那副柔弱无助、却又隐隐带着胜利者姿态的表情，突然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心死了，大概就是这样吧。
苏晴适时地上前一步，微微低下头，声音柔柔弱弱，带着哭腔：“晚姐，对不起……真的打扰了……我们实在没办法了……小哲他晚上总是做噩梦，哭喊着说害怕……阿衍也是担心孩子……”
她说着，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演技逼真得足以拿奖。
那个叫小哲的男孩立刻抱紧了顾衍之的腿，带着哭音小声说：“爸爸……我怕……”
爸爸。
这个词像淬了毒的针，狠狠刺穿我的耳膜。
顾衍之的表情瞬间软化下来，他弯腰，极其自然地摸了摸那孩子的头，语气是我从未听过的温和：“小哲不怕，以后就住在这里，很安全，没人会伤害你。”
没人会伤害你。
那我呢？谁又来问过我，会不会被伤害？
我就站在那里，像个彻头彻尾的局外人，看着眼前这“一家三口”感人至深的相聚场面。
灶台上的药罐还在不知死活地咕嘟作响，那是我为流掉的他和他孩子的身体开的药，苦涩的味道充斥鼻腔，像一个巨大的、讽刺的玩笑。
他安抚好那对母子，这才仿佛终于注意到我的存在，视线轻飘飘地落在我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你去帮小晴把客房收拾一下吧。”
语气那么自然，仿佛我只是这个家里的一个佣人。
我看着他那张俊朗却冷漠的脸，看着苏晴低垂着眼睑却掩不住得意的侧脸，看着那个孩子依赖地贴着顾衍之的模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