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商时雍醒来时悄悄端详着枕在他臂弯熟睡的新婚妻子,心口溢满了甜蜜。
昨夜仿佛一场梦,虽说父母没有教过他男女之事,庆幸的是媳妇有个有生活经验的爹。
据说岳婉卿出发到金陵来寻夫前一晚,岳燕清将一本古代小册子交给岳婉卿奶娘,以图文并茂的逼真内容教她夫妻之间那些事儿。
所以昨天夜里,媳妇也是有样学样,“夫妻之事不但要过得如鱼得水,还得有趣才算得上美妙甜蜜。”
一切准备工作妥当,媳妇红着脸叮嘱他,诸如‘男人会揉,便不会只有痛’之类令人脸红到耳根子的话,这便是他接受新式思想的媳妇敢说的话。
“咳…”商时雍昨晚一面感激岳父有先见之明,这会儿想起岳父老人家这番苦心,便是忍不住轻笑起来。
岳婉卿揉着还没清醒的双眼,扬起精致的脸问:“你笑什么啊?”
“吵醒你了?”商时雍平常那么严谨守礼的男子,却在夫妻生活这件事方面难忍笑意,他缓缓抱紧媳妇温软身躯,“昨晚累坏了吧?时间还早,你再睡会儿。”
望着男人满面笑容的俊脸,岳婉卿脑袋空白了几秒。
昨夜羞人的一幕幕不由地浮上了脑海,她试着在薄被里面动了一下身体,痛死了,浑身就像快要散架了一样,一点力气都没有。
商时雍低头轻啄媳妇的额头,随之勾起她的下巴亲住了姑娘红唇。
还没完全醒过来的人儿,下意识揪住他腰间软处,下一秒,他便加深了这个吻。
良久,商时雍便是松开媳妇,有了肌肤之亲,俩人行为更加默契,仿佛心意相通了,起床后还帮媳妇掖被子。
他穿好衣裳出去后,岳婉卿也跟着从被子里面坐起来,新媳妇最基本的规矩还是得有,没有公婆同住监督,她也得慢慢适应婚后生活。
下床的时候,两只脚踩在拖鞋上面,岳婉卿感觉两条大腿酸的不像话,虚软无力,“腿好酸啊…”
住在常府街,不比商家所在的小院一条街。
商家所居住的那条街,邻居都晓得商家大人不在家,两个儿子,其中一个长期住在深山驻地部队,老大嘛市委大院工作上下班时间不定。
所以即使商家小院的院门一直关着,也不会有邻居注意他们家。
可常府街就不同了,他们这一排老宅子住的全是几个老表。
住西半头的曹家、周家几家人每天都是早早开门,谁家什么情况彼此非常清楚,所以商时雍是早早起床出去,把大门打开。
“唷,时雍你起这么早?新被子不好睡吗?”薄蔺征一身军装,坐在自家石头门槛上,劈着二郎腿,手里拿着两只袜子,要套不套的样子一脸戏谑道。
商时雍才刚把两扇沉重的大门推开,从堂屋迈出去,便听到隔壁大门外冒出了动静。
他敛起脸上的喜悦神情,眉峰抖了抖,没好气转头,便看到表哥坐在自家汉白玉门槛上,手里拿着两只墨绿色袜子正在往脚丫子套,旁边还放着同款绿色漱口杯和牙刷,故意等他出门好笑话他。
“你是不是太闲了?别一天天的坐在门槛上招蜂引蝶,赶紧找个媳妇结婚吧。”
“嗯,我赞成你的建议,等我结婚的时候,我要去供销社买十床新被子,春夏秋冬换着盖。听说你才买两床新被子?有点少,再去买几床吧,钱不够的,我借你啊。”
薄蔺征从善如流,迅速将两只袜子套在脚掌,穿上黑色皮靴,端着漱口杯起身走到大门口石阶边上,对着表弟家便是‘唰唰唰’的刷牙。
目送表弟转身进屋去了,周家老爷子打西边巷子出来散步,瞅了瞅商时雍进屋的背影,笑容和煦地跟薄蔺征打招呼:
“蔺征啊,你刚才是不是说时雍结婚了?商家咋没办喜宴,商家不办,你外公也不办酒席招待我们街坊邻居?”
“我小舅下南洋送货谈生意去了,过段时间等他回来就办流水席,周老头儿,你放心,即使商家不操办酒席,我外公也不会落下这个口舌,您老就等着喝喜酒吧。”
“那敢情好咧。”周老爷子七十几岁的年龄一点不显腿脚迟缓,穿一身练功服,步伐矫健的去老地方打太极。
从薄蔺征家门口经过时,嘴里乐呵呵的打趣儿了一句:
“看来你外公说对了,你们这些大外孙就商时雍适合住这房子,住进来喜事儿多;人生三大喜事就已经应验了两件:金榜题名,洞房花烛,去年搬进来他就升官了。如今,他就只差‘喜得贵子’啦。”
原本只是老爷子一句无心的闲话,落在薄蔺征耳朵里面,倒是让他不由地认真琢磨起来。
薄蔺征嘴边一圈白色牙膏沫子,望着老爷子渐渐消失在路口的身影,不由地想到,隔壁那栋房子,过去一直是小舅住着,住了这么些年,舅妈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这才找先生看宅子。
先生端着罗盘进屋,进门第一句话便说,这房子不适合小舅。
如此说来,岳家是不是还以为小舅住在此处,所以这才是岳婉卿认错未婚夫的缘故?
周家老爷子刚走出巷子口,白嫂和老高乘车来到常府街巷子口,俩人一下车,便是快步走向商时雍家,准备早饭。
进灶屋时,白嫂隐约听到走廊里边的卧房传来小两口的说话声。
就看到商时雍进来灶屋,“白嫂,你做早饭前烧点热水,婉儿要洗个澡。另外,床铺可能要洗洗。”
“哦…”白嫂嘴里那句‘商书记您需要什么’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
直到小两口吃过早饭,双双出门去单位上班,白嫂并没急着收拾灶屋碗筷,转身去卧房整理床铺。
走进卧房,拉开窗帘,开窗透气。
然后转身走到木制床前,掀开被褥,意外看到印有浅红色牡丹花的老式纯棉床单中间,留下一片落红,还有小两口弄脏的东西。
白嫂老脸一热,兀自笑起来,“看来新娘子是知道自己嫁给商书记这么体贴细心的男人,拖着不圆房不好说呀。嫁过来第二天晚上就答应圆房,也是个知书识礼的姑娘家。”
白嫂自言自语的笑起来,动作麻利的把弄脏的床单扯下来,重新换一床新床单,连同弄脏的被单也一并换下来清洗。
吉普车穿过半座金陵城,终于到达金陵大学。
前来上班的老师,骑着二八大杠陆续来到学校大门外。
“明天开始,我就不来送你上班了,安排另一辆车接送你上下班。”岳婉卿不许丈夫下车,以免引起校门口师生们的侧目,便听到商时雍说道。
岳婉卿没有多问,开门下车,径直走进校门。
看不见媳妇的身影了,商时雍这才吩咐警卫到前方调头。
原本岳婉卿说过,每天骑车上下班,可是吉普车都需要半个钟头车程,若是骑车,至少需要一个小时,遇到下雨天,路面泥泞,更是辛苦。
于是,商时雍想到舅舅最近不在金陵,他的车子闲着的,暂且先用一阵子,接送岳婉卿上下班。
待她适应了金陵大学工作的节奏,学校便也到了暑假。
岳婉卿挎着单肩包,无暇参观校园景致,匆匆走进办公楼,径直上去数学系,还在楼梯转弯处碰到了校长的秘书。
对方看到她来的还挺早,主动打招呼:“岳老师早啊。”
“早。”
“你来这么早,正好可以准备上午的数学考试题目…”
岳婉卿上楼的脚步略顿,回头看着径直下楼的身影,“你是说今天要召集那个高中生过来考试?”
“对啊,校长为了公平起见,另外还通知了一个学生,也就是说今天有两个尖子生到咱们学校来参加内部自主招生考试,人给你们叫来了,剩下的就看你们数理化三个系谁更有号召力。”
“懂了,谢谢。”
岳婉卿还以为自己是系里最先到的,还才走到综合办公室门外,就看到里面的灯已经打开,内勤老师早已到了,正在打扫所有老师的写字台和工位清洁。
“岳老师!你来啦,”内勤高老师手里拿着抹布正在擦桌子,回头看到岳婉卿到了,脸上顿时扬起了春天般的笑容,“你的工位已经打扫过了。”
“谢谢高老师,”岳婉卿轻点头。
高春霞眼睛微微一愣,没想到新来的讲师竟然记住了她的名字,心里莫名有点开心。
像她们这些系里搞内勤内务的同志,说好听点是个‘老师’,其实就是办公室内勤打杂,靠关系才进来,当然,比起工厂里面的女工,学校内务这份工作实在是太清闲了。
而且搞数理化科研的老师们大都是男人,没有女人那些勾心斗角的事儿。
岳婉卿摘下肩上的单肩包,便把昨天带过来的几本书拿出来。
不多时,其他老师陆续到了。
上午有课的老师,各自准备去教室教课,岑教授上午没课,看到校长身边的姚秘书过来通知,说是两名考生已经到了会议室等候。
姚秘书通知之后,匆匆离去。
“岳老师,你去给他们出题。”老教授不慌不忙的搁下搪瓷缸。
“今天这个考试呢我就不参加了。我要是去了,物理系和化学系都得派出他们的老资格。他们看你年纪轻轻,必定会放松警惕,若是交叉出题,你就把最容易最简单的题目出给那两个孩子。”
岳婉卿满眼狐疑,给对家出最简单的题目?
这老头打的什么主意。
见她一脸疑惑不解,岑教授放低了音量,“以我对他们的了解,物理和化学系的人肯定要给两孩子出最难啃的大学题目。但是呢,昨天校长说过,本着最公平客观的态度考核两个孩子的基础知识,并且今天这场特殊考试一锤定音…”
岳婉卿低首而笑,老头还是挺懂得搞人心态。
带着任务,在科室内勤老师陪同下径直去了考生所在的那间会议室。
她们俩人刚走到会议室门口,便看到从对面走廊徐徐过来两队人马,走在最前边的其中一位,不看别的,单说那气场已经不言而喻。
再看对方那张逐渐惊愕的神情,“于老师,她是?”
“嘿嘿,段教授您还不晓得吧,这位就是昨天数学系刚来的最年轻的讲师——岳老师,”这般介绍之后,跟在段玉芝身旁的化学系内勤于老师便是冲着岳婉卿二人挥手打招呼,“岳老师,这位是我们化学系的段教授,认识一下吧。”
“已经认识了。”岳婉卿给了对方一抹淡漠眼神,抬腿率先走进了会议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