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建国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没吭声。他显然也不想去人生地不熟的国外，但更不想在这个时候触赵金花的霉头。
我看着赵金花那副仿佛已经住进大别墅、使唤着佣人的得意嘴脸，看着林玥眼底那抹轻松和算计，一股极度荒谬的感觉油然而生。
真好笑。
她们是不是都觉得，换了选择，就能换来全然不同的结局？
赵金花以为甩掉我这个“包袱”就能拥抱幸福晚年。
林玥以为只要带走有钱的爸，甩掉没钱的妈，就是最优解。
我深吸一口气，压住心底翻腾的酸楚和愤怒，正准备开口。
忽然，林玥像是刚想起什么似的，巧笑嫣然地补充道：“对了妈，你要跟我们过去也行。但国外消费真的特别高，您又没有养老金，医疗保险也是个问题……总不能过去什么都让汉斯负担吧？他压力也大的。”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父母，语气“贴心”地建议：“要不……把咱家那两套老房子卖了吧？钱您带着，过去心里也踏实，想买点什么也不用看女婿脸色，怎么样？”
上辈子，这两套房子卖了一百来万，赵金花一分没留，全塞给了林建国，美其名曰心疼小女儿在国外开销大。实际上，钱都被林玥攥在了手里，林建国根本没见过几次。
这次，我没等赵金花点头，抢先一步开口，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有些意外：
“卖房子可以。”
赵金花和林玥立刻看向我，眼神亮了一下。
我迎着她们的目光，慢慢地说完了后半句：“但只能卖一套。现在住的这套，得留给爸。他总得有个地方落脚。”
空气瞬间安静了一下。
赵金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声音拔高八度：“凭什么？！林晚你什么意思？你爸凭什么不能住你家？你不给他养老了？！卖房子的钱有你什么事儿，轮得到你指手画脚？”
她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我脸上：“我告诉你，两套都得卖！钱我带走！你爸就得住你家！不然养你这个女儿有什么用？”
又是这样。
无论我做什么，怎么做，在她眼里都是错的，都是别有用心。
我强压着几乎要冲破胸膛的怒意，试图跟她讲道理：“妈，我们家就两室一厅，蕊蕊马上要上学了，陈强他爸妈偶尔也要来小住，爸去了住哪里？难道在客厅打地铺吗？那样爸住得也不舒服。”
“哼！谁让你当初眼皮子浅，非要嫁个开出租的没出息货！你要是跟你妹一样有本事，嫁个有钱人，现在早住上大别墅了，还愁没房间？”
赵金花鄙夷的眼神像淬了毒的针，精准地扎在我心上，带来一阵熟悉的钝痛。
果然啊。
人没钱，连呼吸都是错的。第一个看不起你的，往往就是你至亲的人。
我看着她因为激动而扭曲的脸庞，看着林玥在一旁事不关己甚至略带得意的表情，看着我爸沉默地低下头。
一股极致的疲惫和清醒同时席卷了我。
我忽然笑了声，点了点头，声音轻飘飘的，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决绝：
“行。妈，既然您都计划好了，那就按您说的办。”
“房子，两套都卖。钱，您全都带走。”
“爸，您要是不想去国外，或者以后想回来了，我的家，永远有您一个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