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更新时间:2025-11-12 03:49:44

第九章

似乎每次从吾妻山回来,我都会异常的疲惫。倒在被褥上的瞬间,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似乎在召唤我,我意识到,如果我沉睡过去,肯定会再去到那个熟悉的地方……

果然如我所料,我在破旧的沙发里睁开双眼,医生房间那股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虽然我知道此刻身在梦境中,但是眼中的一切都是那么真实,真实得仿佛我永远都无法从这个梦里逃离出去。

四月的傍晚,外面的天气虽然还没有炎热到令人无法忍受的地步,但是医生已经和很多老人一样在脖子上围了一条手巾,那是防止汗水流入衣襟的,他默默地坐在写字台前,双眼失神地看着我,俨然如同一具死去的尸体。

我从沙发中坐起来,汗水打湿了后背,这种老旧的木制房屋就是这么不太适合现代人居住。

“我不知道这次到来还要调查什么,或是你要告诉我什么。”我揉着额头,试图让自己昏沉的头脑能够清醒一些,我不知道是在自说自话,还是在对医生说话。

医生没有回答我,我观察医生的眼球良久后,才发现他并不是注视着我,而是注视着我所在的沙发。我起身向他走过去,寂静的房屋中只有脚踩在榻榻米上的“沙沙”声,医生依然一动不动,面目茫然地看着我已经离开的沙发。

难道他注视的地方就是他要告诉我的么?我猜测着。

我走到他身旁,顺着他的视线角度向沙发看去,沙发没有什么特别的样子,只有我躺过之后塌陷的痕迹。老旧的沙发已经失去了弹性,我看到了扶手上那个圆形的焦痕,这个我已经发现过了,他是让我知道这个?

当我慢慢收回视线的时候,才注意到医生脖子上不是只围了条手巾,还挂着一个小药瓶——是速效救心丸!医生分明随身携带了药物,可是为什么警署档案的照片里却没有任何药物的踪迹?而且他还是把药瓶如此醒目地挂在脖子上。

难道里面是空的?我的手小心翼翼地向药瓶伸去,仿佛生怕惊动死去多时的医生。药瓶不是空的,晃动起来,里面分明有药丸滚动碰撞瓶壁的声音,为了进一步确认,我想把药瓶摘下来,可是药瓶上的绳子和毛巾缠到了一起,所以我不得不连同毛巾也从医生的脖子上解下来。

毛巾?!我猛然回忆起来,照片上也没有出现过这条毛巾,为什么一条普普通通的毛巾会消失呢?难道这是个关键?

医生依然一动不动,直到我把毛巾和药瓶都取了下来,他还是直勾勾地盯着沙发。

我不愿相信眼前的事实,医生真的已经死去,我身边的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虽然对于此时的场景,我已经没有了过去那种恐惧感,但是还是浑身阵阵发冷,我出于好奇把手指贴向医生的脖子。

冰冷一片,没有能够让我觉得意外的收获。

医生原本僵直的双眼在我手指离开他的瞬间,触动了启动的机关般转向我,瞬间的变故吓得我向后连退数步。

房间的灯光突然熄灭,我手里的毛巾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量拽走,然后很迅速地缠绕在我的脖子上。毛巾在急剧地收缩着,我感觉巨大的力量在扼制住我的呼吸,双眼开始逐渐地泛起白雾,意识在飞速消散……

为什么?医生为什么要杀我?

电话铃声恰到时机地响起,把我从睡梦中惊醒,我大口地喘着粗气,电话铃声带动手不肯停歇地疯狂颤动,我平缓了一下从恶梦中惊醒的情绪,接起电话。

“你让我办的事情,我大致打听到一些消息。”海涛刻不容缓的声音从电话另一端传灌进我的耳蜗,“我从医生老婆那里了解到一些情况,医生他们一家都在十多年就各自分别生活了,包括他老婆,所以那栋房子里只有医生住。他们夫妻共有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其中大儿子和医生的关系最紧张,尤其大儿子还是医生所讨厌的那种奢烟如命的家伙。医生和他老婆虽然看起来似乎很简朴,其实都很能花钱,尤其他老婆自己单独生活以后,花销更加厉害,并且从银行贷了很多款。”

“抵押物就是那块地皮,对么?”我马上发觉这种先入为主的推测并无立足根基,“为什么那块地还能标价出售?”

“问题就出在这里,如果以地皮作抵押贷款,他们也不会深陷债务泥沼了,”海涛没有在意我打断他的话,“正是因为医生舍不得代代相传的祖产,他们选择了利息高额的无抵押贷款,这种贷款几乎和高利贷无异,而连带保证人正是医生的子女。如果及早将地卖掉,不但能偿还贷款,还略有盈余,所以自然选择出售。但固执的医生坚决不肯卖地,和他大儿子争吵不断。”

听完海涛带来的消息,我脑海里乱成一堆的思绪似乎逐渐出现了一些条理。如果按照海涛所说,医生无力继续偿还贷款,他的子女就会背负上这份原本不应该出现的经济负担。现如今医生去世,卖地不但可以解决燃眉之急,还能分到一些财产,那么他儿子自然有杀害医生的动机,即使不是蓄意谋杀,也不能排除在争吵中冲动谋杀的可能性。

我思索着走进洗澡间想洗一把脸,能使头脑中更清醒一些。镜子中映出我憔悴不堪的面容,我发现我脖子上的印迹不知何时消退了,可整个事件并没有解决。我仔细回忆可能被我忽略掉的细节,追溯到刚才的恶梦,我被毛巾勒住了脖子。

小女孩对我说过,医生的死因和她一样,那么她所指的并不是被扼死,而应该是脑供氧不足的窒息死亡,能够阻止呼吸的方法不仅限于使用双手。

我顾不上洗脸,回到房间拨通了署长的电话,当署长接听后,我迫不及待地询问:“署长,我要向你请教个问题,有什么情况下脖子被勒住后不会留下印迹?”

“被质感相对柔软的东西勒住后,不会留下明显的印迹,”署长不加思索地回答,“比如说……”

“毛巾?”我飞快地接口说。

“没错,毛巾如果在力量不是非常巨大的情况下,很难造成非常明显的痕迹,你问这个干什么?”署长等待着我分享进展成果。

“谢谢你,署长。”我却挂断电话,然后再次拨通了海涛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