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黄河孤影
天光熹微，黄河上空笼罩着厚重的雾气，像是天神倾倒了无数桶凝固的牛奶，将整条河流包裹得严严实实。林九娘划着她那艘饱经风霜的旧木船，船桨破开浑浊的水面，发出单调而规律的"哗啦"声，在这片混沌寂静的世界里，这是唯一的声响。
她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仔细扫过波澜起伏的河面。多年的经验让她的眼睛能够捕捉到最细微的异常——一抹不自然的灰白，一丝不协调的浮动。
找到了。
一具男尸被河心的暗流裹挟着，沉沉浮浮，像是个被丢弃的破旧玩偶。九娘的动作没有丝毫迟疑，她熟练地甩出带钩的长竿，铁钩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精准地钩住逝者早已被水泡得发白的衣襟。她缓慢而稳定地将尸体拖向船边，每一个动作都透着经年累月练就的精准与从容。
"尘归尘，土归土，黄河娘娘开恩路..."她口中念着世代相传的古老咒语，音调低沉而平缓，既是对亡灵的安抚，也是对奔腾黄河的敬畏。这是父亲教给她的第一课：敬河如敬神。
尸体捞上船，是个年轻面孔，惊恐的表情凝固在僵硬的脸上，仿佛在生命最后一刻见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物。九娘仔细地为他整理好衣衫，用一块干净的粗布盖好。整个过程，她沉默得像一块河底的石头，唯有那双深琥珀色的眼睛里，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
岸上，死者的母亲哭得几乎晕厥，父亲则强忍着悲痛，将一叠皱巴巴的钞票塞给九娘。"谢...谢谢九姑娘...送他回家..."男人的声音哽咽着，眼神里交织着感激与一种说不清的畏惧。
九娘只抽了其中薄薄几张，这是规矩。"够了。"她的声音平静无波，点了点头算是回应，目光掠过那对悲恸的夫妻，未有停留。她太熟悉这种眼神了——悲伤、感激，以及那深处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惧——对他们这些"阴阳摆渡人"的恐惧。她调转船头，木船轻轻摇晃着，再次没入浓雾，仿佛从未出现过。
河水拍打着船身，九娘望着茫茫雾色，不由想起父亲的话："九娘啊，咱们这行，挣的是阴间钱，办的是阳间事。心里得有一杆秤，一头是活人的念想，一头是死人的清净。"如今父亲已去三年，被这条他敬畏了一生的黄河吞没，连尸骨都未曾找回。想到这里，她握着船桨的手微微收紧，指节泛白。
回到岸边那座孤零零的老屋，九娘将工具仔细清洗收拾妥当，在堂屋父亲的无字灵位前敬了三炷香。烟气袅袅升起，模糊了她棱角分明的侧脸。窗外，黄河水声不绝，像是永无止息的叹息。
第二章：科学壁垒
市公安局刑警支队会议室，气氛比窗外的天气还要沉闷压抑。烟灰缸里堆满了烟蒂，空气中弥漫着咖啡和疲惫的味道。
"第三起了！还是没有任何线索！"队长陈恪猛地将一叠报告摔在桌上，声音冷硬如铁，打破令人窒息的沉默。"DNA比对没有结果，毒物检测阴性，体表无外伤，无挣扎搏斗痕迹！溺水？三个人都以同样的诡异姿势死在同一段流域？你们告诉我，这是意外？！"
下属们噤若寒蝉，没人敢接话。陈恪是警队里出了名的"逻辑王"，破案率极高，但也极其严苛，信奉数据和证据如同信仰。此刻，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烦躁。一切科学手段在这诡异的系列溺亡案前全部失效，这在他职业生涯中是头一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