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吵很激烈，但雨声更大，完美地盖过了一切。”他目光投向漆黑的地下室入口方向，仿佛能穿透那扇门，看到下面的场景。“凶手看着倒在地上的合伙人，第一时间没有慌乱。他很冷静，异常冷静。”
林默的指尖无意识地捻着毛毯的边缘。她依旧保持着倾听的姿态，但之前那份戏谑和轻松已经悄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逐渐凝聚的专注。
“他知道，绝对不能把尸体运出去。”陈默继续道，语气像是在分析一个项目难点，“路上的监控、可能遇到的夜归邻居、车辆留下的任何痕迹……风险太高。最安全的地方，恰恰就是案发现场本身。”
林晚晴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这个理论，她刚在看的剧集里提到过，犯罪心理学上称之为“就地处置”，通常是熟悉环境、心理素质极佳的罪犯才会做出的选择。
陈默并没有注意到妻子的细微变化，他沉浸在自己的叙述里：“地下室是最好选择。水泥地，独立空间，私密。但直接埋在下面太明显，新动过的水泥会说话。”
他的话语自然而然地引向了下一个步骤：“后院呢？凶手想到了后院。尤其是那棵樱花树下。那里的土质松软，而且是腐殖土，能加速……嗯，能省不少事。”他顿了顿，用一个模糊的词汇轻巧地带过了那个令人不适的细节。
“樱花树”三个字像一枚细针，轻轻刺了林晚晴一下。她家后院确实有一棵不小的樱花树，是搬进来时陈默亲手种的，说是送她的礼物。去年春天她还曾在树下赏花喝茶。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顺着她的脊椎悄然爬升。这巧合……有点太具体了。
陈默似乎越讲越顺，细节也越来越多：“凶手家里正好有一些之前装修剩下的防水布和大型密封袋，本来是准备用来收纳旧物的，现在正好派上用场。包裹的过程必须严谨，不能留下任何……液体的痕迹。”
“然后就是挖坑。工具都是现成的，就在地下室那个旧工具间里。那把德国产的铁锹，够结实，挖起来也快。”陈默的语气平淡得像在介绍自家工具的性能。
林晚晴的手指微微收紧。他们家地下室确实有个堆放杂物的工具间，里面确实有一把很好的德国铁锹，是陈默买来侍弄后院小菜圃的。她上个月还见过。她的心跳不知不觉加快了节奏，一种荒谬又惊悚的感觉开始弥漫开来。编故事需要具体到品牌和存放位置吗？
窗外的雨声似乎小了一些，但雷声依旧间歇性地轰鸣，每一次响动都让房间里的空气更显凝滞。
“雨一直下，泥土变得泥泞，但也好挖了很多。”陈默继续说道，他的眼神有些飘忽，仿佛正看着某个并不存在于这个房间的场景，“他挖得足够深，超过了常规的深度。填土之后，踩实，再把旁边提前移开的草皮仔细地铺回去。雨水会冲刷掉所有表面的痕迹，一夜过去，什么都看不出来。”
林晚晴下意识地朝窗外后院的方向望了一眼，虽然厚重的窗帘隔绝了视线，但那棵樱花树的影像却清晰地浮现在她脑海里。她突然想起，大概半年前，也就是张磊失踪后没多久，陈默确实有几天突然开始折腾后院，说觉得樱花树周围的土有点塌陷，要重新平整一下，还新撒了草籽。当时她并没在意，甚至觉得他是因为好友失踪，心里烦闷，才找点体力活来分散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