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把那颗肿胀的心脏夹出来时.我停住了。
在那颗心脏的背面.有一个非常非常小的.几乎看不见的针孔。针孔周围的组织.已经发黑了。
我找到了。
我抬起头.满屋子的男人.一个个脸色发白.看我的眼神.像是见了鬼。
“死者心包有破口.是被人用长针刺穿心脏而死。”我把那颗心脏放到托盘里.端起来.走向门口的沈陵。“这根针.极细极长.从他后背的第七节脊骨缝隙刺入.直达心脏。凶手.是个懂行的人.知道怎么一击致命.还不留痕迹。”
我又指了指死者脖子上那道浅浅的勒痕。“这道痕迹.是死后伪造的。人死后.血液不再流动.形成的勒痕.跟活人是完全不一样的。”
我说完.把托盘递给那个已经呆掉的老仵作。
“你看看.我说得对吗？”
老仵作哆哆嗦嗦地凑过去.只看了一眼.就“扑通”一声.跪下了。
“神了……真是神了……”
沈陵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他那双鹰一样的眼睛里.第一次.有了真正的审视。他看的不再是一个女人.而是一把……能划开所有谎言的.锋利的刀。
44
案子破了。
凶手是死者的续弦。她懂一点医理.又跟府里的护卫勾搭上了。两人合谋.用一根缝制被褥用的长针.杀了人.然后伪造成自杀的样子.想独吞家产。
要不是我.这案子.就成了悬案。
我柳云湘的名字.一夜之间.传遍了京城各大衙门。不是因为我被退婚的丑闻.而是因为我那神乎其技的验尸手段。
沈陵给了我一块腰牌.黑铁的.上面刻着一个“仵”字。
“以后.你就住大理寺的仵作房。”他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什么时候我不想用你了.你就滚。”
“好。”我接了过来。
仵作房.就在停尸房隔壁。阴冷.潮湿.终年不见阳光。杏儿一边帮我收拾.一边掉眼泪。
“小姐.咱们……咱们真要住这儿啊？这跟住坟地里有什么区别？”
“有区别。”我把那套验尸工具.小心地擦拭干净.摆在桌上.“坟地里住的.是死人。这里.能让死人开口说话。”
杏儿不懂.但她没再说什么.只是把我的床铺得厚厚的.好像这样就能驱散一些寒气。
我彻底跟过去告别了。那个曾经满心欢喜.等着嫁给陆远舟的柳云湘.已经死在了那场退婚的羞辱里。现在活着的.是大理寺的女仵作.柳云湘。
消息.自然也传到了陆远舟耳朵里。
我听说.他那天正在跟一群文人墨客吟诗作对。听到这个消息.他手里的酒杯.都掉在了地上。
“荒唐！简直是荒唐！”他失态地大喊.“一个女人家.抛头露面.与死人为伍！简直……简直不知廉耻！”
他身边的朋友们.也都纷纷附和。说我丢了全京城女人的脸.说我这种人.就该浸猪笼。
陆远舟的脸色.铁青。他大概觉得.我的存在.成了他人生中的一个污点。他急于跟我撇清关系.甚至觉得.当初退婚.是他做得最正确的一件事。
他怎么想.我不在乎。
我只是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那天.京兆尹府的张大人.亲自来大理寺“请教”。因为一桩新案子。
秦淮河上.最有名的花船“销魂窟”.出事了。一个花魁.死在了自己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