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陵站了起来。“带她过去。”
停尸房那股味儿.能把活人熏死。刚一进去.好几个年轻的衙役就扶着墙吐了。里面停着一具尸体.用白布盖着.但那形状.鼓胀得像个皮球。
一个老仵作愁眉苦脸地对沈陵说：“大人.这……这成了‘巨人观’了.浑身都是腐败气泡.根本看不出伤口。肯定是自杀.别费劲了。”
“巨人观”。尸体腐败到一定程度.皮下会产生大量气体.让尸体膨胀成原来的两三倍大。看着确实吓人。
沈-陵没说话.看向我。
这是给我的下马威呢。
我走上前.没碰尸体.只是绕着走了两圈。然后.我停在尸体脚边.蹲了下来。
“死者脚底干净.没有上吊自杀前蹬踹留下的痕迹。”我又走到他手边.轻轻拨开盖着的白布一角.露出他紫黑色的拳头。“指甲里.有木屑和朱砂。他死前.抓过什么东西。一件刷了红漆的木器。”
我站起来.看着沈陵。“自杀的人.一心求死.不会挣扎着去抓东西。他是被人勒死的.然后伪装成上吊。”
整个停尸房.安静得可怕。所有人都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那个老仵作.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你……你胡说！你连尸体都没碰.怎么知道？”
“碰了.才能知道吗？”我反问.“有时候.不碰.反而看得更清楚。”
沈陵盯着我.看了很久很久。久到我以为他要把我当成妖言惑众的疯子抓起来。
最后.他只说了一个字。
“验。”
33
“验”这个字一出口.停尸房里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验？怎么验？这尸体跟个随时要炸开的皮囊似的.谁敢碰？
老仵作第一个反对。“大人.万万不可！这尸体已经腐败不堪.一旦开膛.秽气冲撞.是大不敬啊！”
说白了.就是怕。怕脏.怕晦气.也怕自己没那个本事。
沈陵没理他.只是看着我。“你要的东西.去库房领。半个时辰后.我要结果。”
他这是把所有的压力都给我了。验好了.我柳云湘一战成名。验不好.我就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疯女人.下场估计比这具尸体好不到哪去。
我没废话。“谢大人。”
我让人打了好几桶清水.又找来烈酒、麻布.还有一套我爹留下的验尸工具。那套工具.小巧又锋利.每一件都泛着冷光。
准备妥当.我让所有人都退到门口。杏儿吓得脸都白了.躲在门外不敢看。
我深吸一口气.用烈酒擦了擦手和刀。然后.我掀开了那块白布。
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扑面而来.但我好像闻不到。我的眼里.只有这具尸体。他曾经是谁.有过怎样的故事.我不管。我只知道.他现在.是我的证人。
我拿起一把小小的柳叶刀.刀尖对准尸体的胸口。稳稳地.一刀划下。
“呲——”
像布被撕开的声音。腐败的气体.一下子泄了出来。门口的人群.又是一阵骚动和干呕。
我没停。刀法又快又准.沿着胸线.一路往下。很快.整个胸腔和腹腔.都暴露在我面前。
里面的脏器.也全都腐败变形了.黏糊糊的.颜色也变得奇怪。这要是给普通人看.估计当场就得疯。
我用镊子.小心翼翼地.一件一件.把它们分离出来。我的动作很轻.像是在对待一件珍宝。我爹说过.死者已矣.不能再让他们受二次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