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婚的帖子是当着半条街的人.砸在我脸上的。
陆远舟.我那温润如玉的未婚夫.今天眼里全是冰碴子。他说:“柳云湘.我陆家三代清流.要不起你这种不洁之人。”
不洁。
这两个字像烧红的烙铁.一下子烫在我心口。周围的邻里街坊.指指点点.吐沫星子都能把我淹死。我爹娘死得早.是杏儿一手把我拉扯大的.如今我在这京城.就是个孤女。名声.是我唯一剩下的东西。
陆远舟毁了它。
我没哭。眼泪这玩意儿.没用。我只是弯腰.捡起地上那封轻飘飘的退婚帖.掸了掸上面根本不存在的灰。
“陆远舟。”我抬头看他.一字一句.说得特别清楚.“你会后悔的。”
他冷笑一声.像是听了天大的笑话。是吗?一个无父无母.还被污了名声的孤女.能让他后悔什么?他甩袖离去.那背影.骄傲得像一只开屏的孔雀。
我捏着那张纸.转身就走。杏儿哭着追上来.“小姐.我们去哪儿啊?”
“大理寺。”
杏儿愣住了。那是什么地方?审官司的.关犯人的.血淋淋的。我们去那儿干嘛?
我没解释。回到我们那小小的院子.我从床底下拖出一个落了锁的木箱。打开.里面不是金银首饰.也不是女儿家的绣品.而是一卷卷码放整齐的画纸。
我爹.是前朝最有名的仵作。这些.是他一辈子的心血。我从小耳濡目染.他验尸.我就在一旁画。他总说.人皮之下.藏着世间最真实的谎言。
我从中抽出一卷.又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一封信。那是我爹生前的一位故交写给大理寺卿沈大人的.说我得了我爹的真传。以前有婚约束着.我不能想。现在嘛.我还有什么可怕的?
大理寺的石狮子.威严又冷漠。门口的衙役拦住我.一脸不耐烦。
“干什么的?这里是你能来的地方?”
我什么都没说。只是把手里的那卷画.当着他的面.“哗啦”一下展开。
那衙役的脸.瞬间就白了。画上.是一个溺水女尸的正面剖开图。五脏六腑.画得清清楚楚.甚至连肺部的水渍和胃里的残渣.都描摹得一丝不苟。那冲击力.比真尸体还吓人。
“你……你……”他指着我.话都说不利索了。
“我要见沈大人。”我把画一卷.声音不大.但很稳.“就说.柳仵作的女儿.柳云湘.求见。”
2
沈陵.大理寺卿.京城里人称“活阎王”的男人。据说他从不笑.看人就像看一具尸体。
我见到他的时候.他正在看卷宗.头都没抬。那双眼睛.跟鹰似的。
“柳仵作的女儿?”他声音很沉.“他死了五年了。你来做什么?”
“求个差事。”我把信和那卷验尸图.一起推了过去。
沈陵终于抬眼看我了。他扫了一眼那幅图.眼神里第一次有了一丝波动。但他很快就压了下去.变得更加冰冷。“大理寺.没有女人当差的规矩。”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看着他.“大人.京城这几年的悬案.可比规矩多多了吧?”
这话.算是戳到他痛处了。他哼了一声.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就在这时.一个衙役慌慌张张跑了进来。“大人.不好了!南城那个……那个案子.尸体……尸体不行了!”
沈陵眉头一皱。
我心里清楚.我的机会来了。
南城那个案子.我知道。一个富商.死在自己家里.据说是上吊自杀。可家里人总觉得不对劲.就报了官。尸体在大理寺停尸房放了三天.天又热.请了好几个仵作.都说没法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