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胸口起伏,最终还是转身上了马车。
车夫一抖缰绳,青布马车在村民敬畏的目光中缓缓启动。
就在车帘落下的前一瞬,一道低沉的声音顺着风飘了出来,不大,却清晰地钻进苏清芽的耳朵里:“清芽阁若真能开到京城,务必给沈某留一间雅室。我倒要亲眼看看,你这所谓的‘灵韵’,是不是真能……包治百病。”
话音里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自嘲和孤注一掷的疯狂。
马车扬起一阵尘土,绝尘而去。
韩九章走到苏清芽身边,压低了声音,面带忧色:“此人背景不简单,能拿出户部的批文,在京中绝非普通商人。你今日驳了他的面子,他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苏清芽端起那盏沈砚没能品透的茶,轻轻抿了一口,目光追随着远去的烟尘,眼神平静无波。
然而,就在马车即将消失在村口拐角处时,她神识猛地一颤。
那是一种极其细微的感应,源自她与茶灵之间的血契。
她能感知到每一片“清心芽”茶叶的气息,哪怕它已离树干枯。
就在刚才,她清楚地“看”到,沈砚宽大的袖袍之内,并非空无一物。
那里藏着一片用锦帕包裹的“清心芽”茶叶。
那茶叶,正是前几日被赵金莲偷去的那一批。
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在那片本该清透翠绿的茶叶脉络之间,缠绕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黑气。
那黑气细如发丝,却带着一股阴冷、死寂的味道,像是从最污秽的毒物中提炼而出,悄无声息地侵蚀着茶叶本身的灵韵。
沈砚带走这片茶叶,不是为了研究,更不是为了品鉴。
他是在用毒物试探“清心芽”的底线,或者说,是在寻找一种能够彻底毁掉茶灵、毁掉这片茶山的方法。
买卖不成,便要毁灭。
苏清芽缓缓放下茶盏,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好一个金茗堂,好一个温润如玉的沈公子。
他今日前来,表面上是三路齐下。
先用重金收买,再用官威压迫,最后用合作的幌子徐徐图之。
可在这三路之下,还藏着最阴狠的第四路——若是前三路皆行不通,他便要釜底抽薪,让她连赖以生存的根基都保不住。
那句“治心疾”的低语,或许是真的。
但一个为了治病就能不择手段,甚至动了杀心的人,他的“病”,恐怕早已不止在心,更在骨子里。
韩九章见她脸色不对,追问道:“怎么了?”
苏清芽摇摇头,眸光却一点点冷了下来,像淬了冰的寒潭。
她抬头望向村外那条通往县城的土路,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带着重金与官威都没能敲开的大门,他绝不会就此罢休。
下一次,他带来的将不再是赤裸裸的威逼利诱,而会是裹着蜜糖的匕首,一桌精心布置的鸿门宴。
他想看“灵韵”能不能治病,而她,也想看看,一个动了杀心的人,究竟能摆出怎样一桌盛情难却的“和解”宴席。
这盘棋,真正的第一子,看来要由他先落下了。
第9章 茶宴设局,她反手掀了桌子
沈砚回村那天,天色正好,将他一身锦袍映衬得愈发华贵,也愈发与这泥土小径格格不入。
他脸上挂着春风般的笑意,仿佛前几日的对峙从未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