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能量流在林启体内横冲直撞，不再是单纯的寒意，而是化作无数细小的、带着倒钩的触须，钻入他的骨髓，缠绕他的神经，撬开他基因最深处的锁链。
“呃啊啊——！”
他再也无法抑制，发出非人的嘶吼。身体蜷缩在冰冷粘稠的血污中，剧烈地抽搐。皮肤下的异样感越来越强烈，不再是若隐若现的纹路，而是清晰的、一片片细密的、泛着灰败光泽的鳞片正在皮下生成，带来撕裂般的痒痛。他的指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似乎在缓慢拉长，指甲根部传来锐利的刺痛感，仿佛有更坚硬、更尖锐的东西正要顶替而出。
脑海中，那冰冷的系统界面却稳定地悬浮着，无视他肉体的痛苦，清晰地列出选项：
【请选择你的初次进化方向：】
【1. 深潜者之肤 (Skin of the Deep One)】
· 描述：大幅强化皮肤组织，获得水下呼吸能力，皮肤表面将永久覆盖一层坚韧且滑腻的灰绿色角质鳞片，对物理穿刺和能量侵蚀抗性提升。小幅提升力量与耐力。
· 代价：永久性外貌异化，理性值-5，对高温及干燥环境耐受性降低。
· 需求进化点：10
【2. 低语共鸣 (Whisper Resonance)】
· 描述：初步开启灵视，提升对宇宙灵子（即不可名状之力基础单位）的感知与吸收效率。能更清晰地接收并初步理解“背景低语”中的碎片信息，有几率预知微小危险或发现隐藏路径。
· 代价：理性值-10，灵视永久+10，将更频繁地遭受幻听与幻视困扰。
· 需求进化点：15
【3. 掠夺之触 (Touch of Plunder)】
· 描述：优化吞噬效率。今后通过吞噬获取进化点时，额外吸收率提升20%。并有一定几率随机掠夺目标生物的一项次要特性或技能碎片（如深潜者的水下视觉、部分肢体力量等）。
· 代价：理性值-8，会周期性产生对特定生物组织的强烈“食欲”。
· 需求进化点：12
三个选项，三条通往非人之路。
林启的视线因痛苦而模糊，思维却在系统的冰冷灌注下异常清晰。他迅速分析着：
选项二看似神秘，但直接降低10点理性，还有未知的幻听幻视风险，在眼下危机四伏的环境里，过早疯狂无异于自杀。选项三的掠夺能力潜力巨大，但“食欲”的代价让他本能地抗拒，他不想彻底变成被本能驱使的怪物。
选项一，“深潜者之肤”。虽然外貌异化最为直接和丑陋，但提供的生存能力是实打实的——防御提升，水下呼吸（这颗星球如果有水源的话），力量耐力增幅。这能最大程度弥补他目前作为“孱弱凡物”的致命短板。
“活下去……必须先活下去！”
他没有丝毫犹豫，用残存的意志向系统发出了指令：“选择……选项一！”
【指令确认。消耗进化点：10。剩余进化点：5。】
【开始植入“深潜者之肤”基因模板……】
【整合宿主现有生理结构……优化中……】
“轰——！”
更强烈的改造浪潮席卷而来！林启感觉自己的皮肉仿佛被彻底剥离，然后浸泡在某种冰冷的、活性的粘液中进行重塑。剧痛超过了某个阈值，反而变得麻木。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背部肩胛骨下方和颈侧裂开了几道缝隙，形成了类似鱼鳃的结构，内部黏膜在不由自主地开合，适应着周围的空气（或者说，是空气里弥漫的某种未知介质）。
他手臂和躯干皮肤上的鳞片彻底实质化，覆盖了大部分体表，颜色是那种不健康的灰绿，触感冰冷而坚韧。手指的异化停止了，但指甲确实变得厚实、尖锐，微微泛着暗色。
整个过程持续了大约十分钟。
当剧烈的痛苦潮水般退去，林启如同虚脱一般瘫软在地，只剩下沉重的喘息。他抬起手，看着那只覆盖着细密鳞片、指尖锐利、已经完全非人的手，一股巨大的茫然和恶心涌上心头。
【进化完成。】
【宿主：林启】
【种族：人类（碳基智慧生物·灵长目）[深潜者血脉融合5%]】
【当前进化阶段：异化体 I(Aberration I)】
【理智值：66/100(污染加深)】
【灵视：5(未改变)】
【力量体系：旧日支配者·眷族侧（微弱）】
【进化点：5】
【能力：深潜者之肤(LV1)】
理性值降低了。虽然早有预料，但亲眼看到那数字从71跌至66，一种无形的冰冷还是渗透了他的灵魂。
他尝试活动身体，发现原本骨裂的左臂虽然依旧疼痛，但似乎被一层坚韧的鳞片和强化后的肌肉包裹着，不影响基本活动。全身的力量感确实增强了，不再像之前那样虚弱。而且，他发现自己对周围环境中那股腥咸的甜腻气味不再那么排斥，甚至……隐隐觉得有些“熟悉”和“舒适”？
这感觉让他不寒而栗。
他撑着身体站起来，目光落在旁边深潜者的尸体上。此刻，面对这具刚才还让他恐惧作呕的怪物尸体，他心中竟奇异地没有太多波澜，反而有一种……审视猎物的冷静。
【检测到可吞噬素材：“深潜者（幼生体）”残骸。】
【预计可获得进化点：1-3点（因组织活性流失严重，效率降低）。】
【是否吞噬？】
系统的提示再次响起。
林启沉默了一下。他已经跨过了那条线，尝过了禁忌的果实。为了生存，为了那虚无缥缈的“进化”，他不能停下。
“吞噬。”
他伸出手，覆盖在深潜者尸体破损的胸口。这一次，不再需要徒手挖掘，他的掌心似乎产生了一种无形的吸力。尸体上残存的些许活性组织迅速干瘪、风化，化作几缕极其微弱的灰绿色能量，融入他的手掌。
【吞噬完成。获得进化点：2。当前进化点：7。】
收获甚微，但聊胜于无。
他必须离开这里。刚才的动静可能引来更多的深潜者，或者其他更可怕的东西。
林启捡起地上那根沾满污血的金属撑杆，作为暂时的武器，踉跄着走向那扇紧急逃生气密门。门锁已经损坏，他用力撬开手动阀门，沉重的金属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缓缓打开一道缝隙。
门外并非他想象中的星球地表，而是一条更加阴暗、向下的倾斜通道，似乎是飞船坠毁时撞击撕裂出的结构裂缝，通往飞船下层或者直接是地下的岩层。通道内弥漫着更浓重的湿气和腐殖质气味，那诡异的低语声在这里也变得更加清晰、密集。
他犹豫了一下，回头看了看一片死寂的货舱，最终还是侧身钻进了通道。
通道内部狭窄而湿滑，脚下是松软、黏腻的不知名物质，踩上去令人不适。岩壁并非坚硬的石头，反而覆盖着一层蠕动着的、散发着微弱磷光的苔藓状生物，它们似乎能感知到林启的到来，微微收缩，发出更清晰的悉索低语。
【检测到环境灵子浓度提升。】
【检测到微弱精神污染场，持续侵蚀中。理性值恢复速度减缓。】
系统的警告让林启心中一紧。他加快脚步，只想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
通道向下延伸了近百米，前方隐约传来了水流声，还有……一种有节奏的、如同某种巨大生物心跳般的“咚……咚……”声，低沉而压抑，仿佛直接敲击在灵魂之上。
低语声在这心跳的背景下，仿佛变成了狂热的合唱。
林启握紧了手中的金属杆，鳞片下的肌肉紧绷。他小心翼翼地靠近通道尽头，那里被一片更加浓稠的黑暗和发光的苔藓笼罩。
他拨开垂落的、如同触须般的发光菌类，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窒息。
通道的尽头，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地下空间。顶部垂下无数巨大的、搏动着的、类似某种生物输卵管的肉色管道，散发出浓郁的腥气。下方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暗红色的沼泽，粘稠的液体缓慢流动，表面不时冒出腐败的气泡。
而在沼泽的中央，矗立着一座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城市”。
那并非人类认知中的任何建筑风格。巨大的、不符合几何学的绿色石材构建出扭曲、倾斜的塔楼和拱门，石头上雕刻着令人疯狂的图案——扭曲的星辰、肿胀的神像、纠缠的触手。整个城市仿佛是在噩梦深处被设计出来，然后强行塞进了这个地下空间。一种非欧几里得几何的错乱感，让林启只看了一眼就感到头晕目眩，胃里翻腾。
【警告！灵视检定失败！】
【目睹“拉莱耶”镜像投影（破损），理性值-10！】
系统提示响起的瞬间，剧烈的头痛袭来，林启差点跪倒在地。他强行移开视线，不敢再直视那座疯狂的城市。
但他眼角的余光，还是看到了沼泽边缘，靠近他所在通道口下方的景象。
那里，聚集着数十个深潜者！它们如同朝圣般，面向城市的方向，匍匐在地，身体有节奏地起伏，喉咙里发出与那巨大心跳和背景低语相和的、沙哑的吟诵。而在它们围绕的中心，几具穿着“开拓者号”船员制服的人类尸体，被以一种极其残忍和亵渎的方式，摆放在一个用淤泥和骨骸堆砌的简陋祭坛上。
祭坛上空，悬浮着一个约一人高的、不规则的暗红色肉块。肉块表面布满了蠕动的血管和偶尔睁开的、充满恶意的眼睛，它如同一个活着的、跳动的心脏，与远方那座疯狂城市，以及整个空间的心跳声共鸣！
【检测到高浓度污染源：“无名之孽”的幼体 (Nameless Abomination - Juvenile)】
【警告！极度危险！建议立即远离！】
系统的警告变得前所未有的急促。
而就在这时，似乎是因为林启的窥视，或者是被他身上那刚刚融合的、同源但异类的深潜者气息所惊动。
祭坛上那个暗红色的肉块，表面所有的眼睛，在同一瞬间，猛地转向了林启藏身的通道方向！
数十只充满纯粹恶意与混沌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他！
“咚！！！”
整个空间的心跳声，骤然停止。
所有的低语与吟诵，戛然而止。
数十名匍匐的深潜者，同时抬起头，它们那呆滞邪恶的绿色眼睛，齐刷刷地，如同探照灯般，聚焦到了林启的身上。
死寂。
比之前任何声音都要恐怖的死寂，瞬间笼罩了一切。
林启浑身的鳞片都倒竖了起来，冰冷的恐惧如同实质的枷锁，冻结了他的血液和思维。
他被发现了。
而且，是被一个看起来就远比深潜者恐怖无数倍的存在，以及它的……整个族群。
【新手任务：生存与吞噬。】
【目标：存活超过24标准时。（剩余时间：21标准时37分）】
【状态：极度危险！】
系统的提示冰冷地映照在他的视网膜上。
林启看着下方那无数双锁定自己的眼睛，看着祭坛上那团令人san值狂掉的蠕动肉块，又看了看手中这根可怜的金属撑杆。
一股绝望感攫住了他。
但下一秒，求生的本能，以及体内那属于深潜者的、冰冷的、属于猎食者的血液，似乎开始沸腾。
他猛地转身，不再隐藏，用尽全身进化后的力量，向着来时的通道，亡命狂奔！
几乎在他动身的同一时刻，身后传来了深潜者们狂怒的嘶吼，以及那个肉块发出的、直接撕裂精神的、无法形容的尖锐鸣叫！
狩猎，开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