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转眸看他，唇角含着一缕似有若无的笑意："姓名不过是个符号，老丈唤我'白先生'便是。至于来意……"他望向庄中升起的炊烟，轻声道："不过是来了却一段尘缘。"
这时，几个村童嬉笑着从庄里跑出来，为首的那个约莫七八岁，看见驴车便喊："赵爷爷回来啦！"孩子们的目光掠过白先生，笑声戛然而止，一个个睁大了眼睛，竟似看得痴了。
白先生微微一笑，袖中滑出一把饴糖，手指纤长如玉："来，给你们。"
孩子们迟疑着不敢上前，只有为首那个大着胆子接过糖块，小声道："谢谢先生。"他抬头望着白先生，忽然歪着头问："先生从哪里来？怎么像画里走出来的人似的？"
白先生轻笑不语，只伸手摸了摸那孩子的头顶，动作轻柔。
老赵在一旁看着，忽然觉得眼皮沉重起来，连日奔波的疲惫涌上心头。他勉强振作精神，对白先生道："寒舍就在前面，先生若不嫌弃，可暂歇一宿。"
然而当他眨眨眼，定睛看时，车辕另一侧空空如也，只有几片枯叶随风打着旋儿落下。
老赵怔住了，四下张望："白先生？"
暮色渐浓，四野寂寂，唯有风声过耳。方才那个白衣翩跹的人，竟如朝露般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有那个拿着饴糖的孩子，还呆呆地望着空荡荡的车辕，小手里紧紧攥着那把糖块。
远处，赵家庄的炊烟袅袅升起，融入了青灰色的天际。一切似乎都与往常无异。
但老赵站在渐起的晚风中，却无端地感到一阵寒意，仿佛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已经悄无声息地漫过了这座平静的村庄。
村口的老槐树上，最后一片枯叶悄然坠落，在触地的瞬间，化为了齑粉。
第二章 旧事
老赵回到家中，妻子王氏早已备好晚饭。简单的米粥，一碟咸菜，还有两个烤得焦香的饼子。
"怎么回来得这般晚？"王氏一边盛粥一边问，"路上可还顺利？"
老赵捧着粥碗，热气熏得他眼睛发涩。他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有提起那个神秘的白衣人。他自己也说不清是为什么，只觉得那件事说出来徒增烦恼，不如埋在心底。
然而夜里，老赵却睡得不安稳。梦中总有个白衣身影在眼前晃动，那人转过身来，面容却模糊不清，只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仿佛能看透人心。
次日清晨，老赵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来的是村东头的李二婶，她脸色苍白，眼睛红肿，显然是哭过了。
"赵大哥，您昨日从城里回来，可曾见过我家狗蛋？"李二婶的声音带着哭腔，"那孩子从前日起就不见了踪影，我们找遍了全村……"
老赵心里"咯噔"一下。狗蛋就是昨日那个接了饴糖的孩子。
"昨日在村口还见过一面，怎就不见了？"老赵忙问。
李二婶抹着眼泪："谁说不是呢！那天从村口玩回来，就有些神思恍惚，嘴里嘟囔着什么'白先生'、'糖真甜'……当晚就发起热来，梦里胡话不断。昨日清晨，我们发现他人就不见了，床上只剩下一把饴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