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通话， rarely超过一分钟。永远是那么几句单调的对白，听不出关心，听不出温度。他从不问我吃了没，天气怎么样，大学生活习不习惯。仿佛我只是他一个遥远的、需要定期支付账单的陌生人。
久而久之，我也不再打了。既然他不在乎，我又何必主动？我们之间，彻底断了联系。
思念，却在无数个深夜悄悄啃噬着我。我想家，想村里那棵老槐树，想母亲做的荷包蛋，甚至……有点想那个沉默寡言、让我怨恨的父亲。 especially在节日的时候，看着室友们兴高采烈地收拾行李回家，我的心就像被掏空了一块。
可是回家？谈何容易！
那遥远的距离，化成了一张价格高昂的火车票。对于我来说，那几乎是一个月的饭钱。我计算过无数次，最终都在现实面前败下阵来。寒暑假，我只好借口要打工、要学习，留在学校。其实，我是去做了几份兼职，穿着玩偶服在街头发传单，在餐馆洗堆积如山的盘子，辛苦一天，赚来的钱勉强糊口，根本攒不下路费。
我把所有的委屈和艰辛，都归结于父亲的冷漠和无情。如果他多关心我一点，如果我有个正常的家，我何至于此？
恨意，在距离和时间的发酵下，似乎变得更加理所当然。
【第三章】
时间像指缝里的沙，不知不觉溜走。转眼，我到了大三。
那天下午，我刚从图书馆出来，准备去食堂打饭，宿管阿姨叫住了我：“林晚，电话！你家那边打来的，好像挺急的！”
我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我。家里几乎不会主动给我打电话。
我跑到电话亭，手有些抖地拿起听筒：“喂？”
对面传来的，却不是父亲的声音，而是村长林大伯焦急沉重的话语：“是晚晚吗？我是你林大伯……你、你赶紧回来一趟吧……你爸……你爸他……出事了……”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几乎停止跳动：“我爸……他怎么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叹了口气，声音带着哽咽：“你爸……他走了……昨天下午的事……在……在你妈坟前发现的……喝了药……”
轰——！
像是一个炸雷直接在脑海里爆开，我瞬间失去了所有思考能力，耳朵里嗡嗡作响，整个世界天旋地转。
走了？喝了药？在妈妈坟前？
这怎么可能？！那个像石头一样坚硬、像老牛一样强壮、沉默地扛起一切的父亲，怎么会……
“晚晚？晚晚？你还在听吗？”林大伯的声音将我从巨大的震惊和空白中拉回一丝神智。
“我……我在……”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眼泪毫无预兆地决堤而出，“林大伯……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
“唉……说不清楚……你快回来吧……回来再说……”林大伯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奈和悲悯。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挂断电话的，也不知道是怎么浑浑噩噩地回到宿舍，语无伦次地跟辅导员请了假。我翻出所有的积蓄，甚至来不及跟室友详细解释，就冲向了火车站。
买到了最快一班回家的火车票，是站票。十九个小时的漫长旅程。
我挤在拥挤嘈杂、弥漫着各种气味的车厢连接处，身体随着火车晃动而摇晃，脑子里却一片混乱。父亲的臉，那张总是没有任何表情、刻满了风霜的脸，不断地在我眼前晃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