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建国！你心里到底有没有这个家？有没有我媽！”我声嘶力竭地冲他吼叫，眼泪不争气地再次涌出，“我妈走了！你一滴眼泪都没流！你还是不是人？！你是不是早就盼着她死了？！现在你满意了？！你就知道你那块破地！你除了给钱，还会干什么？！”
我像一头发疯的小兽，把所有能想到的恶毒词语都扔向他。
父亲的身体似乎僵硬了一下。他缓缓转过身，看着我，眼神很深，像一口枯井，我看不到底，也看不到任何情绪的波动。他张了张嘴，嘴唇干裂，翕动了几下，最终却什么也没说。
他只是默默地弯下腰，蹲在地上，一张一张，极其缓慢地，把那些散落的纸币捡起来，重新叠好，轻轻放在桌角。然后，他直起身，依旧没有看我，也没有说一个字，转身走出了我的房间，轻轻带上了门。
他的沉默，比任何反驳和责骂都更让我绝望。那是一种彻底的、令人心寒的冷漠。
从那一刻起，我对自己说，林晚，你要离开这里，远远地离开这个冰冷的家，离开这个冷血的男人。
【第二章】
我把自己埋进了书本里，没日没夜地学。读书，成了我唯一逃离的途径，也是我对抗父亲冷漠的武器。我要让他看看，没有他，我照样能行！
成绩单成了我唯一的慰藉和报复。高考那年，我填志愿，所有学校都选在了遥远得需要跨越千山万水的南方。最终，我收到了来自一座沿海城市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离家那天，父亲默默地帮我扛着那个破旧的行李袋，送我到村口的汽车站。一路上，我们依旧无言。
班车扬起尘土，缓缓驶来。他把行李递给我，手指粗糙得像老树皮，划过我的手背。
“钱……够吗？”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过木头。
“够了。”我硬邦邦地回答，扭开头不看他。
“……到了，来个信。”他又说，语调干巴巴的。
“嗯。”我从喉咙里挤出一个音节。
我上了车，找到靠窗的位置坐下，始终没有回头看他一眼。车开了，透过模糊的车窗，我看到那个穿着灰布褂子的身影还在原地站着，越来越小，最终变成一个看不清的黑点，消失在尘土飞扬的路尽头。
我心里酸涩得厉害，却强迫自己把眼泪逼回去。他不配我的眼泪。
大学生活光鲜亮丽，却也伴随着拮据和孤独。城市很大，很繁华，但这一切都似乎与我无关。父亲给的生活费，仅仅够我维持最基本的生活，买完专业书后，常常所剩无几。
室友们讨论着新出的化妆品，相约周末去看电影、逛街聚餐时，我只能借口要去图书馆看书。她们用的是最新款的手机，功能繁多，可以发短信、玩游戏，甚至还能上网。而我，连最便宜的诺基亚都买不起，更别说那笔对我来说堪称巨额的话费了。
和家里的联系，全靠宿舍楼下的IC卡电话亭。每次打电话回去，基本都是打给邻居王婶，让她帮忙叫父亲来接。
电话那头，父亲的声音总是老样子，短促，平淡。
“喂。” “爸，是我。” “嗯。” “我挺好的。” “嗯。” “钱还够？” “够。” “……那，没事了，挂了。” “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