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着叶长河的脸,脑子里突然炸开——是大哥12岁教他握刀的样子,是大哥25岁斩内鬼后擦血的样子,是大哥最后抓着他的手、说“活下去”的样子。那些被他死死压在面具下的记忆,全被这张像极了大哥的脸掀了出来,翻涌着烫进眼眶。他想开口,喉咙却像被堵住,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攥着刀,指节用力到泛白,连刀身都在微微颤抖。
叶长河见他没接帕子,便踮起脚,把帕子轻轻搭在他的手腕上——正好盖住他当年为救大哥留下的旧疤。指尖触到孩子温软的皮肤时,叶焚野再也撑不住了。他猛地转过身,背对着叶长河,肩膀控制不住地轻颤,面具下的眼泪砸在地上,砸进落叶里,没发出一点声音,却烫得他心口发疼。
他不敢让孩子看见自己哭,更不敢摘下面具——他怕孩子看见他哭花的脸,怕孩子知道这个“杀人如麻的疯子”,其实是个连大哥最后一面都没好好送、连一句“对不起”都没说出口的懦夫。他攥着那方绣着“舟”字的帕子,一遍遍擦着刀身,却越擦越乱,像他当年亲手把大哥的信任、把叶氏的安稳,全搅得粉碎。
他想起自己当年的傲,想起自己为了权欲差点毁了叶家,想起大哥替他挡下所有罪、匕首入腹时的血——那些血,烫了他这么多年,如今看着像大哥的侄儿,才知道自己有多恨:恨自己当年的蠢,恨自己害死大哥,恨自己连哭都只能躲在面具下,连忏悔都只能对着空气说。
叶长河没催他,只蹲在地上,捡起草叶,轻声说:“三叔,我知道你想我爹爹了。我也想,可五叔说,想一个人,就把他的东西护好,把他教的事做好,他就会放心。”
这句话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叶焚野的克制。他突然蹲下身,把脸埋在膝盖里,肩膀的颤抖更烈了,却依旧没发出声音——只有落在地上的眼泪,越来越多,浸湿了满地金黄的落叶,也浸湿了他手腕上的旧疤。
叶长河看着三叔颤抖的背影,没再说话,只把自己的小帕子递过去,放在他的脚边。他不懂三叔为什么哭,却知道三叔心里的苦——就像他想父亲时,会躲在被子里偷偷掉眼泪,不敢让二叔看见。他捡起地上的“追舟”刀,学着父亲刀谱上的样子,轻轻擦着刀身,顺着纹路,一下一下,动作认真得像在完成一件极重要的事。
他擦刀时,偶尔会抬头看三叔的背影,看着对方攥紧父亲旧帕子的样子,突然就懂了——三叔和他一样,都把对父亲的思念,藏在没人看见的地方。他想起二叔教他的“叶家的人,疼了也不会喊”,想起五叔说的“三叔和爷爷一样,都是护家的人”,便觉得眼前的三叔,不是下人口中的“疯子”,是和爷爷一样,心里装着太多事、太多疼的人。
擦完刀,他把刀轻轻放回刀架,走到三叔身边,小声说:“三叔,以后我帮你擦刀吧。爷爷的帕子,我会好好收着,等我长大,我也像爷爷和三叔一样,护着叶家。” 他没提“报仇”,也没提“杀神”,只说“护家”——这是他从父亲刀谱里读懂的,也是从三叔沉默的守护里看懂的,叶家最根本的根。
叶惊澜(二叔·修罗敛锋):他就站在院门外的竹林里,看着里面的一幕,玄色朝服的下摆被风吹得微动,却没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