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怔。
“光躲在这里练没用。”他语气平淡，“是骡子是马，总得拉出去遛遛。也该让你亲眼看看，你现在‘属于’什么样的世界。”
他丢给我一件带着兜帽的黑色斗篷：“穿上，遮住你的脸和手。白天出去，对你还是太勉强了。”
夜幕降临，我披上斗篷，宽大的帽檐垂下，遮住了我异于常人的眼睛和过于苍白的皮肤。跟着凛，我第一次以“非人”的身份，踏入了山下的集镇。
灯火阑珊，人声熙攘。浓郁的、各种各样的情绪如同潮水般向我涌来。小贩叫卖时的急切，酒客划拳时的兴奋，赌徒输钱后的懊恼，情人相拥时的甜蜜（这甜蜜底下似乎也藏着些许不安）……纷杂，混乱，充满了生机，也充满了诱惑和危险。
我紧紧跟在凛身后，努力收敛气息，将自己隔绝在这片人间烟火之外。经过一家赌坊门口时，里面传来的强烈贪婪和疯狂几乎让我窒息。
就在这时，一个满身酒气、眼露淫光的汉子踉跄着朝我撞来，伸手就想掀我的兜帽：“小娘子，遮这么严实干嘛？让爷瞧瞧……”
他话音未落，凛甚至没回头，只是袖袍微动。那汉子就像被无形的重锤击中，猛地倒飞出去，撞在街角的墙壁上，哼都没哼一声就晕了过去，引来一片惊呼。
周围的人群下意识地退开一圈，惊惧地看着我们。
凛这才缓缓转身，冰冷的目光扫过在场众人，那些探究、好奇、恐惧的视线瞬间缩了回去。他什么也没说，继续向前走。
我快步跟上，低声道：“谢谢。”
“不必。”他声音依旧冷淡，“记住这种感觉。在凡人眼中，我们已是异类。怜悯、仁慈，很多时候是奢侈品。尤其是在你不够强的时候。”
我们穿过热闹的街市，来到一处相对僻静的巷口。凛停下脚步，目光望向巷子深处一家挂着“幽兰居”牌匾的雅致小楼。那里灯火通明，却听不到太多喧哗，只有隐隐的丝竹声传来。
“这里……”我隐约觉得那地方不简单，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淡淡的、属于异类的气息，混杂着檀香和某种腥甜。
“妖坊。”凛吐出两个字，“一些有了灵智、懂得伪装的小妖和人族修士交易、获取信息的地方。以后打听消息，或许会常来。”
他看向我：“现在，感觉如何？还想回到过去，做那个无忧无虑的苏家大小姐吗？”
我看着那栋在夜色中显得神秘莫测的小楼，感受着体内流淌的、非人的力量，以及心头那团从未熄灭的仇恨之火。
“不想。”我听见自己清晰地回答，“那里从来就没有无忧无虑。”
只有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宅，和笑里藏刀的亲人。
凛似乎对我的回答并不意外。“很好。那么接下来，我们去会一会那位……可能知道你死因的，柳姨娘的心腹。”
他转身，走向另一个方向，目标是镇上一家不起眼的当铺。
月光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融入这片光怪陆离的夜色中。
我的“煞”生修行，似乎才刚刚进入正题。
3 当铺暗影
凛所说的那家当铺，名为“永济”，门脸不大，藏在镇南一条僻静的巷尾，招牌旧得连字迹都有些模糊。此时已是深夜，铺门紧闭，只有门缝里透出一点微弱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