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去哪！” 警察在身后喊。
“天台！” 我头也不回地吼，声音都变了调。拖鞋踩在冰冷的水泥楼梯上，发出慌乱的“啪嗒”声。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撞得肋骨生疼。
一层。两层。三层。
老旧楼梯间的声控灯时亮时灭，光影在我眼前疯狂晃动。肺里像着了火。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在尖叫：不可能！她不会的！她那么骄傲一个人！
冲到顶楼。通往天台的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虚掩着。夜风从门缝里灌进来，带着深秋刺骨的寒意。
我一把推开铁门。
“哐当——！”
铁门撞在墙上，发出巨大的回响。
天台上空旷、杂乱。夜风呼啸着卷过，吹得人几乎站不稳。远处城市的灯火像一片模糊的星海。
我的目光瞬间被钉死在最远处。
天台边缘。
那道低矮的、不到半人高的水泥围栏。
一个单薄的身影就站在那里。背对着我。面对着楼下深渊般的黑暗和遥远的灯火。
是林薇。
她脱掉了那件碍事的羊绒大衣，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米白色丝质衬衫。下摆被狂风吹得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瘦削的肩背线条。赤着脚。白皙的脚踝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异常脆弱。头发被风吹得狂乱飞舞，像黑色的火焰。
她离边缘那么近。脚尖几乎悬空。只要一阵稍大点的风，或者她自己……轻轻往前一倾……
我的血，瞬间凉透了。手脚冰冷。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发不出一点声音。刚才冲上来的那股劲，瞬间被抽空。只剩下恐惧。冰冷的、灭顶的恐惧。
第四章
风在天台上鬼哭狼嚎。
卷起地上的灰尘和不知名的碎屑，抽打在人脸上，生疼。
林薇就站在那片摇摇欲坠的边缘。单薄的背影在巨大的城市背景前，渺小得像一片随时会被吹走的叶子。赤着的脚踩在冰冷粗糙的水泥台上，微微颤抖。
“林薇！” 我吼出声，声音被风吹得七零八落，带着我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你他妈给我下来！”
那背影猛地一僵。
她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转过了身。
惨淡的月光和远处混乱的霓虹光交织着，投在她脸上。那张脸，白得像纸。没有一点血色。眼睛红肿得吓人，眼下的乌青浓得发黑。嘴唇干裂，微微哆嗦着。脸上全是泪痕，被风吹干了，留下凌乱的痕迹。
她看着我。眼神空洞。像两口枯井。里面什么都没有。没有愤怒，没有哀求，只有一片死寂的绝望。比刚才在我门外哭喊时，更让人心头发冷。
“张哲……” 她开口了。声音嘶哑得厉害，像砂纸磨过生锈的铁皮。被风撕扯着，断断续续飘过来。“你……来看我笑话了？”
“看个屁笑话！” 我往前冲了一步，心脏在嗓子眼狂跳，“你给我下来！听见没有！立刻！马上！” 我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凶狠，有威慑力，但尾音控制不住地发飘。
她没动。反而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空洞的眼神落在我身上，又好像穿透了我，看向更远的地方。
“下来？” 她喃喃着，声音轻飘飘的，“下去干什么？看公司倒闭？看员工堵在我家门口骂我是骗子？看银行收走我爸妈留的房子？” 她摇了摇头，几缕乱发黏在汗湿的额角，“没意思……张哲，真没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