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关我屁事。
我起身,走到门后。透过猫眼看出去。
楼道昏暗的光线下,林薇就站在那儿。头发有点乱,几缕黏在汗湿的额角。身上那件昂贵的米白色羊绒大衣沾了点灰。眼睛通红,像熬了几个通宵,眼下的乌青浓得化不开。她死死盯着猫眼,仿佛能穿透它看到我。那张平时总是精致、带着点疏离和强势的脸,此刻只剩下焦灼和一种走投无路的绝望。
“张哲!你出来!” 她又砸了一下门,声音带着哭腔,“工资!工资我想办法!你先回来!先把系统稳住!算我欠你的!行不行?”
办法?三个月了,她的“办法”就是画饼。一张比一张大,一张比一张空。
我拧开了门锁。
“咔哒。”
门开了一条缝。楼道里浑浊的空气涌进来。
林薇的眼睛瞬间亮了,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她往前一步,想挤进来。“张哲!你……”
我堵在门口。没让她进。冷冷地看着她。
“林总,” 我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像在陈述一个事实,“我离职了。按流程,昨天就交了口头通知。今天,是正式通知你。”
她脸上的那点亮光瞬间熄灭。嘴唇哆嗦着。“流程……张哲,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公司……”
“公司死活,跟我没关系。” 我打断她,语气硬得像块冰,“我的死活,公司管过吗?三个月,一分钱没有。我喝风活着?”
“钱!钱我会发!” 林薇急得声音都变了调,伸手想抓我的胳膊,“你给我点时间!就几天!我抵押房子!我……”
我后退一步,避开她的手。
“晚了。” 我说。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足够冷。“林总,请回吧。别再来找我。”
“张哲!” 她尖叫起来,通红的眼睛里全是血丝,“你不能这样!公司几十号人!你不能……”
“砰!”
我没再听下去。用力关上了门。
铁门撞击门框的声音在狭小的楼道里回荡。震得耳朵嗡嗡响。
门外,死寂了几秒。
然后,是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呜咽声。像受伤的小兽。还有身体慢慢滑坐下去,衣服摩擦地面的窸窣声。
她没走。就坐在我门外。
我背靠着冰冷的门板。门外的哭声像细针,一下下扎着耳膜。心里那点扭曲的快意,不知怎么,有点发涩。我烦躁地抓了把头发,走到窗边,猛地推开窗户。
冷风灌进来。吹散了屋里的烟味。也吹得我一个激灵。
楼下,城市的灯火依旧璀璨。车流像一条条发光的河。
我的手机,在死寂的房间里,又一次疯狂地震动起来。屏幕亮着,显示着一个新的陌生号码。
第三章
门外的哭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死寂。像暴风雨前那种令人窒息的死寂。
我靠在窗边,冷风吹得脸发木。手机还在茶几上嗡嗡地震,屏幕明明灭灭,像垂死挣扎的萤火虫。又是陌生号码。我懒得看,也懒得挂。随它去。
楼下传来几声尖锐的汽车喇叭,撕破了夜的宁静。远处隐约有警笛声,忽高忽低,飘忽不定。
心里那点烦躁和莫名的涩意,被冷风吹得淡了些。只剩下疲惫。深不见底的疲惫。像跑了很久很久,终于可以停下来喘口气。虽然这口气,带着铁锈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