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我不怪他，他立刻呲牙笑起来，那黑脸白牙的笑容实在有点吓人。
我忍不住被他的样子逗笑。
但笑着笑着，忽然觉得不对劲——厨房里就昨天那点毒蘑菇能烧，哪来这么大烟？
我狐疑地看向还在冒烟的厨房。
他似乎看出我的疑惑，自然地说：“我看你箱子里那种纸片片还有很多，放着也没用，就拿来引火啦！烧得可旺了！”
纸片片？引火？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像被雷劈中。
一个箭步冲回房间，打开装银票的匣子——
里面空空如也，一张都没给我剩下。
我眼前一黑，腿一软，差点直接晕过去。
我的后半辈子！我的衣食无忧！就这么全都变成了灶膛里的一捧灰。
11
浓烟在变成大火之前，被好心邻居帮忙扑灭了。
可看着空空如也的匣子，一股巨大的委屈瞬间冲垮了我。
眼泪毫无预兆地涌出，砸落在空匣子上，晕开小小的水痕。
我想起了很多事。
想起小时候我辛辛苦苦绣帕子缝香囊，赚来的钱全用来养云祁，没留下一点体己。
想起母亲临终前是如何攥着我的手，忧心我日后没有银钱傍身……
想起这两天看着那一匣子银票，心中终于有了点盼头。
可就连这点盼头如今也被一把火烧了个精光。
我在被云祁羞辱，最难堪的时候都没哭。
可现在捧着那空荡荡的匣子，我哭得很凶。
“媳妇儿……”薛沉戟被我的眼泪吓到了，手足无措地站在旁边，想靠近又不敢。
我没有看他，自然也没看见他眼神里的慌乱，以及一闪而过的懊悔。
“你别哭了，我的错，我以后再也不犯了！”
我挥开他试图给我擦眼泪的手，哽咽得说不出话。
我能怎么办？骂他打他？他心智不全，甚至可能不明白十两银子和一堆纸片有什么区别。
所有怒火最终都化作深深的无力感。
我吸吸鼻子，狠狠抹掉眼泪，一言不发回到屋里，抱起我那床半旧的被褥，搬进了旁边的房间。
“媳妇儿！”他跟过来，焦急地拍打着门板，“你别走！”
我不理他，任凭他在门外如何道歉、哀求，始终没有开门。
那天晚上，他一整夜都坐在我的门外。
明明力气那么大，把我的门卸下来都不算什么。但他好像不敢再惹我生气了，说话声音都轻轻的，甚至偶尔传来可怜兮兮的呜咽声。
我硬着心肠没理他。
我气他，也气自己，气自己竟然还会心软，狠不下心真的去责怪他。
可我又会想，变成今天这样，难道是他自己愿意的吗？
他本来多风光啊。开国功臣家的长子，年纪轻轻立下赫赫战功的小将军。
却仅仅因为帝王多疑就沦落到如今的下场。
没了家人没了荣耀，少年将军成了个小傻子。
过于悲哀，过于可惜。他是，我也是。
12
接下来的日子我把自己关在屋里，非必要绝不出门。
薛沉戟每天准时把饭菜放在我门口。
放下饭菜，他隔着门板小声说：“媳妇儿，吃饭了。”
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小心和讨好。
我没有饿着自己的打算，既然他主动送饭，我便来者不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