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童的誓言,风吹就散。
正暗自神伤,旁边突然响起一阵地动山摇、还带拐弯的呼噜声!
我的伤感瞬间被震得七零八落。
扭头一看,薛沉戟睡得四仰八叉,一条胳膊一条腿豪横地越过“三八线”,占据了土炕三分之二。
我默默堵住耳朵。
被地动山摇的呼噜吵得心烦意乱,倒也没空再去悲春伤秋了。
9
在漠北的第一夜,我几乎彻夜未眠。
每次刚有点睡意,就会被旁边那变幻莫测的呼噜声成功吵醒。
如此反复挣扎,第二天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眼底挂着两团明显的青黑。
刚推门出去,就见薛沉戟从外面兴冲冲地跑回来,手里还宝贝似的捧着个小包袱。
“媳妇儿你看!今天集市上来了个京城口音的货郎,我买了好多好吃的!”
京城来的?我来了点兴致,凑过去看他打开的包袱。
这一看,魂差点吓飞。
包袱里哪是什么好吃的,分明是满满一兜色彩斑斓、形态妖娆的毒蘑菇!这品相这数量,怕是能送全村老少集体上路。
我一把抢过包袱,心脏砰砰直跳:“这蘑菇有毒,不能吃!那个货郎长什么样?还在集市吗?”
我拉着他就要去找人算账。
他却站在原地不动,眼神躲闪,支支吾吾:“他、他把东西卖给我就收摊走了……我没记住他的长相……”
“你花了多少钱?”我急道。
他低下头,手指绞着衣角,声音小的像蚊子哼:“我、我从你那个装纸片的盒子里拿了一张……货郎看了一眼,说刚好够……”
我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我那匣子里的银票,最小面额也是十两。十两银子换一兜子索命毒蘑菇?!
这一刻,眼前这张俊脸看起来格外欠揍。
“我是不是又做错事了?”他小心翼翼地扯了扯我的袖子,清澈的眸子里盛满了无措和愧疚,“媳妇儿,你别生气……”
看着他这副样子,我再大的火气也发不出来了。
只能揉着额角,耐心跟他解释人心险恶,陌生货郎的东西不能乱买。
钱是小事,吃出人命才是大事。
最终,那袋价值“十两”的蘑菇被我倒进了灶膛。
虽然不能吃,还能用来烧火发挥点余热。
薛沉戟亦步亦趋地跟在我身后,小声又诚恳地不断认错。
态度良好得让我稍稍欣慰了些。
然而第二天,我就知道我欣慰得太早了。
10
又是一夜与呼噜声的抗争。
临近中午我才挣扎着爬起来,刚出房门,就被眼前景象吓得魂飞魄散——厨房方向正冒出滚滚浓烟!
“薛沉戟!”我惊叫着冲过去,猛地推开厨房门。
黑烟扑面而来,呛得我眼泪直流。
隐约看见薛沉戟正蹲在灶口,被熏得连连咳嗽,还拿着根树枝使劲往里捅着什么。
我捂着口鼻,冲进去一把将他拽出黑气弥漫的厨房。
两人在院里咳得天昏地暗。
好不容易缓过来,我问他怎么回事。
他一张脸被熏得黢黑,委委屈屈:“我想给你做午饭赔罪,可是这灶火它不听话……”
看着他狼狈又真诚的模样,我哭笑不得,火气烟消云散:“人没事就好,下次别玩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