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得掷地有声,然后浑身上下一通摸索。
结果只摸出几枚磨得发亮的铜板,刚够买一块饼。
摊主看着我们都直乐。
我:“……” 行吧,心意领了。
最后,我们俩捧着那一块孤零零的饼往回走。
他像是知道自己犯错的大狗,蔫头耷脑地跟在我身后。
我看着手里那块硬得能硌牙的饼,叹了口气,掰下一大半,递给他。
“我娘以前说过,吃大鱼大肉有吃大鱼大肉的活法,吃糠咽菜有吃糠咽菜的活法。日子是自己过的,开心比什么都强。”
他愣愣地看着那半块饼,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接过去。
我们俩就站在漠北热腾腾的风里,一人捧着半块能当凶器的粗粮饼,啃得艰难。
饼子又干又硬,咽下去时卡得嗓子疼。
可胃里渐渐被填满的感觉,却带来一种奇异的踏实和满足。
这竟是母亲去世后,我吃过最安心的一顿饭。
7
薛沉戟脑子虽不清醒,力气却大得惊人。我几箱沉甸甸的嫁妆,他一个人吭哧吭哧全搬进了屋里。
我打开箱子清点。
丞相爹虽然不做人,银钱面子上倒是没苛刻。衣服用品不说,竟还给我装了满满一匣子银票!
我看着那箱银票,眼睛都在放光——这足够我们在漠北舒舒服服过好几辈子了!
薛沉戟好奇地探头探脑往箱子里看,指着那匣子银票问:“媳妇儿,这些纸片片很多吗?”
“当然多!”我忍不住嘴角上扬,“这些够我们买下好多好多饼,一辈子都吃不完!”
“可是……”他歪着头,眉毛皱成一团,像是努力回忆什么,“周然以前跟我说……我以后会有山那么高的这种纸片片,只要我……”
话说到一半,他猛地捂住嘴,眼睛瞪得溜圆,一副“糟糕说漏嘴了”的心虚模样。
“周然?”我敏锐地捕捉到这个陌生的名字,“周然是谁?”
“没、没谁!”他慌里慌张地摆手,眼神躲闪,“我困了!媳妇儿,天黑了,我们该睡觉了!”
睡觉?!
这两个字把我心里那点疑惑全劈散了,脸颊瞬间烧了起来。
8
我原本是打算分开睡的。
可我刚一提,他眼眶说红就红,委委屈屈地拽着我衣袖:“媳妇儿,你是不是嫌弃我,不想跟我过日子?明明夫妻都是要睡一起的……”
那模样活像一只即将被抛弃的大型犬,可怜又无助。
我……我还能说什么?
心一软,硬着头皮答应了。
横竖名义上是夫妻,睡一张炕也没什么……吧?
夜里并肩躺在那铺着大红被褥的土炕上,我紧张得浑身僵硬。
长这么大,除了母亲和幼年的云祁,我还没跟旁人同榻而眠过。
想到云祁,心口像是被细针扎了一下。
小时候每到阴雨天,他就会把自己缩起来,止不住地发抖。
他告诉我,他不是怕打雷,是怕雷声过后的大雨。
流浪时无处躲避,淋湿了就会生病,生病很难受,还没钱治。
那时候,小小的我抱着小小他,信誓旦旦说要保护他一辈子,不让他再挨饿受冻。
他也曾用最认真的语气对我发誓,等他有本事了,一定让我过上好日子,我们一辈子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