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小时候饭都吃不饱,怎么没见这么多毛病?
就是闲出来的!贱出来的!”
她的话语像一块块坚硬的、边缘锋利的石头,密集地砸过来,和胃里那只疯狂搅动的手汇合,要把我彻底撕裂。
喉咙里全是药物泛上来的酸涩苦味,混杂着绝望的铁锈气。
“真想死,就别出声。”
她最后扔下这句话,斩钉截铁,带着一种极致的轻蔑和厌弃,仿佛在评判一件垃圾的最终处理方式,“别跟这儿碍我的眼。”
这句话像最后的判决,冰水一样浇灭了我体内最后一丝混乱的热度。
我抬起头,透过朦胧的泪眼看着她那张写满厌烦和不信任的脸。
然后,我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把又一次猛烈涌上来的恶心感和呜咽,死死地、彻底地咽了回去。
牙齿狠狠咬紧,舌尖尝到几片未被冲下去的药片被咬碎的粉末,更苦,更涩,混着一种近乎麻木的决绝恨意,硬生生地、缓慢地咽了下去。
整个过程中,我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眼睛直直地看着她。
咽下去了。所有声音都停了。
电视里的笑声还在继续,却仿佛隔了一个世纪那么遥远。
她脸上那种固化的嘲讽和怒意,瞬间凝滞了。
像一幅油画被泼了水,色彩开始混乱、剥落。
她看着我的眼睛,那里面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死寂的深潭。
她看着我喉管那个完成吞咽动作后残留的、绝对静止的弧度。
她看着我从一个痛苦的、挣扎的躯体,骤然变成一尊彻底失去生气的、冰冷的雕塑。
也许只过了一秒。
或者两秒。
她突然“嗷”一嗓子,那根本不是人声,像某种动物被瞬间踩断了脖子发出的、凄厉至极的尖鸣。
“你吃了什么?你真吃了什么?吐出来!给我吐出来!”
她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刚才所有的盛气凌人和不耐烦碎得连渣都不剩,只剩下一种近乎疯狂的、原始的恐慌。
她猛地扑跪下来,手指粗鲁地、毫无章法地塞进我嘴里,指甲狠狠刮擦着我的上颚,带来一阵剧烈的恶心和疼痛。
我偏开头,猛地一阵呛咳,用尽最后力气推开她的手。
“小婉!小婉!你别吓妈!你吃了什么啊?”
她的声音彻底变了调,抖得不成样子,双手发疯似的在我身边乱抓,好像想抓住什么,却又什么都抓不住。
她一把抓起墙角的空药瓶,瞪着上面的标签,眼神是散的,惊恐的,根本对不了焦。
“救命!救命啊!老周!老周!”
她朝着门外声嘶力竭地尖叫,连滚带爬地往外冲,几乎是同时,我听见我爸沉重的、疑惑的脚步声和含糊的询问声从客厅传来。
就在这一刻,胃里那团压抑的火猛地炸开了,席卷一切,吞噬所有感知。
世界开始天旋地转,色彩褪去,声音拉远变形。
他们的惊叫、哭喊、碰撞声,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正在不断结冰的湖水传来,模糊,扭曲,越来越远。
最后一丝意识彻底被黑暗吞没前,捕捉到的唯一清晰的感觉,不是解脱,而是一种尖锐到刺骨的讽刺——她慌了!
第二章:抢救与迷雾
黑暗并非虚无,它是一种粘稠的、感知扭曲的介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