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他打了个酒嗝,浑浊的眼睛扫过我,“小鬼头,惹上大麻烦咯。”
父亲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扑过去就要求救。
那道丐也不推辞,歪歪斜斜走进来,伸出乌黑的手指,蘸了点唾沫,在我眉心一点。我猛地一个激灵,一股凉气从天灵盖灌入,混乱燥热的脑子顿时清明了些许。
“根源不在屋里,在坟头。”道丐咂咂嘴,“带路。”
一行人提心吊胆地跟着他,再次来到奶奶的荒坟前。月光下,那坟堆静悄悄的,却比任何时刻都让人心悸。
道丐绕着坟头走了三圈,嘴里念念有词,突然停下,从他那破破烂烂的怀里掏出一把古旧的铜钱剑,剑身用红绳缠着,沾满油污。他脸色一肃,不见怎么动作,猛地喝道:“破!”
铜钱剑带着一股锐风,直直劈向奶奶的坟头!
没有巨响,只有一声沉闷的、像是撕裂了什么腐朽东西的嗤啦声。
坟头的土竟然自己向两边翻开,露出一个小坑。
道丐俯身,黑乎乎的手往那坑里一掏,拽出一样东西。
那是一个粗糙刻成的木头人偶,已经被湿气染得发黑,却依旧能看出是个人形。人偶身上缠着几根细细的、暗红色的线,像是干涸的血。人偶的心口位置,深深地刻着一行字——那是奶奶的生辰八字!
道丐用手指抹开人偶上的泥土,借着月光仔细看了看那八字,又放到鼻子下嗅了嗅,脸色陡然变得阴沉无比。他猛抬起头,那双一直半眯着的醉眼里射出两道锐利得骇人的光,直直钉在我父母脸上:
“连死人都不放过,抽魂锢魄,驱以邪兽……”
他扬了扬那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槐木人偶,声音冷得掉冰渣:
“你们家和这下咒的东西,什么仇?什么怨?!”
道丐那双锐利的眼睛像钉子一样,从惊惶失措的父母脸上缓缓扫过,最终落回手中那截散发着阴冷气息的槐木人偶上。他黑乎乎的手指摩挲着人偶上深刻的字迹,又凑近嗅了嗅,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
“新鲜的血气缠着老坟的土腥味,”他声音沙哑,像是破旧的风箱,“这咒,下了有些年头了,但最近……又被‘喂’过了。用至亲之人的惊惧魂魄去‘喂’,好毒的心肠,好狠的手段!”
母亲腿一软,几乎瘫倒在地,被父亲死死架住。父亲脸色灰败,嘴唇哆嗦着:“大师……道爷!我们、我们家都是本分人,我娘更是吃斋念佛一辈子,连只鸡都不敢杀,怎么会、怎么会招惹这种……”
“招惹?”道丐嗤笑一声,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嘲弄,“有时候,不是你招惹它,是它盯上你了。这咒怨歹毒,名为‘跗骨疽’,不仅要死人不得安宁,怨气化煞,更要借这煞气,一点点吸光你们这些至亲后人的精气神运,最后……嘿嘿,断子绝孙,家破人亡。”
他每说一句,父母的脸色就白上一分。冰冷的恐惧像藤蔓一样缠上我的心脏,越收越紧。夜晚的风吹过坟地边的老槐树,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那…那怎么办?”父亲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求道爷救命!救我一家!多少钱我们都……”
“钱?”道丐一挥手,打断他,脸上露出一种古怪的神情,“老子要钱买酒喝,但这事,不是钱的事。是因果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