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的。”江凝浅浅一笑,那笑容标准,带着职业性的距离感,随即又低头在平板电脑上快速记录着什么。
陆承泽收回目光,望向舷窗外。飞机正穿过一片浓厚的云层,剧烈的颠簸突如其来。机身猛地向下一沉,失重感瞬间攫住了所有人。
“啊!”一声短促的惊呼从身旁传来。
陆承泽几乎是下意识地,手臂迅速越过中间的扶手,稳稳地扶住了江凝因为惊吓而微微颤抖的手臂。她的手指冰凉,隔着薄薄的西装外套面料,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细微的颤栗。
“没事,只是气流。”他的声音放得很低,带着一种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安抚意味。
江凝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飞快地、不动声色地将手臂从他掌中抽离。她的脸颊泛起一丝极淡的红晕,很快又褪去,恢复了惯常的镇定。
“谢谢陆总。”她低声道,视线垂落,整理了一下并不凌乱的衣角。
掌心骤然落空,残留的温热与细腻触感还未散去,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落感已经悄然蔓延开来。陆承泽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指节微微收紧。
他总是这样。无数次借着工作的由头,制造一些微不足道的、转瞬即逝的靠近。一次电梯里的并肩,一次递文件时指尖的偶然相触,一次像刚才那样,出于“上司关怀”或“意外”的肢体接触。
每一次,她都像受惊的蝴蝶,轻盈而迅速地避开。
他贪恋那一点点可怜的温暖,又痛恨这刻意的疏离。
飞机恢复了平稳。广播里传来机长抱歉的声音。小小的插曲过去,机舱内重回宁静,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只有他心底被搅动的波澜,尚未平息。
“休息一会儿吧,”陆承泽将杯中剩余的酒一饮而尽,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沉稳,“落地后直接去酒店,晚上还要见几个本地渠道商,不会轻松。”
“好的,陆总。”江凝顺从地应道,调整了一下座椅角度,盖上毛毯,闭上了眼睛。
她似乎很快就睡着了,呼吸变得均匀绵长。浓密卷翘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鼻梁秀挺,唇色是自然的淡粉。卸下了工作时那层冷静外壳的她,显露出一种毫无防备的柔美。
陆承泽静静地看着她的睡颜,看了很久。
十年光阴,似乎并未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痕迹,只是将那份青涩酝酿成了更为动人的风致。他知道她所有的工作习惯,知道她喝咖啡不加糖,知道她对百合花过敏,知道她看似柔弱,骨子里却比谁都坚韧。
可他不知道,她心里装着谁。
那个让她一次次避开他触碰的人,是谁?
那个……她可能爱着的人。
这个念头像一根细刺,扎在心脏最柔软的地方,平时不显,稍一触碰,便是绵密的疼。
空乘悄声走过,调暗了客舱的灯光。昏暗的光线下,她的轮廓愈发柔和,近在咫尺,却又像隔着一层无法穿透的玻璃。
陆承泽轻轻吸了口气,强迫自己移开视线,望向窗外无边的黑暗与偶尔闪过的航行灯。
这场以工作为名的航行,于他而言,从来都是假公济私。他想要的,从来不只是她作为一个完美的秘书,留在他身边。
他想要更多。
多得他自己都觉得贪婪,觉得是一种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