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身，去拿自己那个早已收拾好的、小小的行李箱。
手指刚碰到冰凉的拉杆，手腕却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死死攥住。那力道极大，攥得她骨头生疼。
她惊愕回头，撞进一双眼睛里。
林屿白眼底是压制的猩红，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烧，情绪翻涌得厉害，几乎要破笼而出，却被他强行摁住。他喉结剧烈地滚动了几下，下颌线绷得紧紧的。
空气凝固着，只剩下窗外淅沥的雨声。
柠檬以为会听到质问，听到愤怒，听到不甘。
可他沉默了仿佛一个世纪，最终只是松开了一丝力道，指腹却仍贪恋地摩挲着她腕间微红的皮肤，声音哑得厉害：
“留在圈里吧。”
他停顿了一下，像是耗尽了某种气力，才补完后半句，语调沉缓，带着一种近乎卑微的恳求，尽管被他用平静掩盖得极好：
“你天生属于舞台。”
那一瞬间，柠檬仿佛听懂了所有他未曾说出口的话。
——我知道你利用我。
——我知道你为谁而来。
——我知道你要走。
——可我舍不得。
——哪怕做别人的影子，哪怕你永远看着别人，我也…甘愿。
柠檬看着他被雨打湿的肩头，看着他那双终于泄露出痛楚的眼睛，心口某个地方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尖锐的酸涩猛然蔓延开，冲得她鼻尖发酸。
她用力抽回手。
腕间还残留着他指尖的温度和那巨大的、克制的力道。
她没有再看他的眼睛，拉开门，走进了外面绵密的雨幕里。
门轻轻合上。
隔绝了两个人。
林屿白站在原地，听着脚步声消失在雨声中，久久没有动弹。窗外雨越下越大，模糊了整个城市。他慢慢握紧掌心，那里空荡荡的，只余下一点她留下的、即将消散的温热。
茶几上，还放着她早上过来时，给他煲的那盅已经冷透的汤。
空气里，似乎还有她常用的那款橙花香水的淡淡尾调。
甜而涩。
像一场无疾而终的梦。
雨丝冰冷，打在脸上，和温热的泪水混在一起，分不清彼此。柠檬拖着行李箱，漫无目的地走在霓虹闪烁的街头。城市的喧嚣将她包裹，却驱不散心底那片巨大的、复仇后的空洞和茫然。
她做到了。
用温知许教会她的坚韧和勇敢，也用另一个男人的纵容和权力，将真相揭开，将凶手送入了该去的地方。
可然后呢？
温知许回不来了。那个会在月光下对她温柔微笑，说“柠檬，等我拿到影帝，我们就结婚”的青年，永远定格在了过去。
而林屿白…
那个名字像一根细针，轻轻一碰，心尖就泛起密密的疼。他最后看她的眼神，他哑声的挽留，他掌心滚烫的温度和几乎捏碎她骨头的力道……一幕幕不受控制地回放。
他说：“留在圈里吧，你天生属于舞台。”
他知道一切，却依旧为她铺好了未来的路，哪怕那条路上没有他。
柠檬停下脚步，仰起头，任由雨水冲刷脸颊。她忽然想起很多细节：他书房里那份关于温知许事故的早期报告，他总是在她需要某些线索或人脉时“恰好”地提供帮助，他看她扮演清纯模样时眼底深处那一闪而过的、她当时读不懂的情绪……那不是沉迷，是了然，是纵容，甚至是一丝…怜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