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柳如烟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能帮衬什么?不添乱就谢天谢地了!表哥你是不知,他整日就会死读书,半分不通庶务,连府里……”
“夫人。”我打断她,一股无名火窜起,烧得我喉咙发紧,“晚舟虽不才,却也知‘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并非人人皆需效仿表兄。”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
厅内瞬间死寂。
柳如烟难以置信地瞪着我,像是没想到我敢反驳,更敢暗讽她心中的神明。
林清远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眼底掠过一丝冷光,但很快又被无奈和宽容覆盖:“妹夫此言……倒是犀利。是在下失言了,以为一家人,总盼着彼此都好,说话直接了些,妹夫莫怪。”
他以退为进,更显得我小肚鸡肠,不识好歹。
“顾晚舟!”柳如烟彻底怒了,猛地一拍桌子,“你放肆!表哥好心提点你,你是什么态度?给你三分颜色就开染坊!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她胸口起伏,指着我:“给我滚回你房里去!好好反省!没我的允许,不准出来!”
那眼神,那语气,如同对待一条不听话的狗。
林清远叹了口气,柔声劝她:“如烟,何必动气?些许口角罢了,莫要气坏了身子。”他抬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后背。
那般亲昵自然。
我看着这一幕,只觉得无比刺眼。所有的怒火瞬间被冰水浇灭,只剩下无尽的屈辱和冰凉。
我什么都没再说,站起身,对着他们微微一揖,转身离开。
身后,传来柳如烟犹带怒气的声音:“表哥你看他!就是这般不上台面!烂泥扶不上墙!”
和林清远温柔的安抚:“好了好了,不值当为旁人气恼……”
“旁人”。
原来,我始终是个“旁人”。
回到那间冰冷偏僻的侧厢房——自林清远来后,柳如烟便寻了个由头让我搬出了正房。
桌上放着的晚膳,又是一碟冰冷的馒头,和一碗看不到油花的清汤寡水。
自那日顶撞后,厨房的“疏忽”便成了常态。
我坐在桌边,拿起冰冷的馒头,一点点机械地咀嚼着。胃里堵得难受,却比不上心里的冷。
不能再这样下去。
隐忍换不来尊重,只会让他们变本加厉。我必须做点什么,哪怕只是为了……活下去,活得稍微有点人样。
机会很快来了。
几日后,柳夫人来院里看柳如烟,闲聊间提及西街那间绸缎铺子又亏空了上百两,掌柜的支支吾吾说不清缘由,很是头疼。
柳如烟正为一支珠钗和林清远说笑,闻言不耐地摆手:“亏了就亏了,咱们家还差那点银子不成?换个掌柜便是。”
林清远微微一笑,风度翩翩:“舅母若信得过,小侄倒可荐举一人,于经营之道颇有些心得……”
我站在廊下,心脏猛地一跳。
就是现在。
我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对着柳夫人和柳如烟躬身一礼:“母亲,夫人。晚舟不才,愿为母亲分忧,试手管理那间铺子。”
一瞬间,所有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柳如烟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夸张地挑眉:“你?顾晚舟,你知不知道铺子怎么开?别银子没赚到,把本钱都赔光了!”
林清远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淡淡的嘲讽,但他没说话,只是优雅地端起茶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