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了一下微皱的衣袍，我深吸一口气，朝着那片我无比抗拒的喧闹中心走去。
越靠近花厅，笑声越是清晰。柳如烟银铃般的笑声夹杂其中，是我从未听过的欢快和……娇憨。
我停在厅外廊下，透过雕花隔扇望进去。
柳如烟正围在一个锦衣男子身边，眉眼生动，笑靥如花，亲自为他布菜斟酒，忙得不亦乐乎。那男子背对着我，身姿挺拔，仅一个背影，便透着股清贵儒雅。
“清远表哥，你尝尝这个，江南特有的鲥鱼，知道你回来，特意让厨房准备的！”
“如烟妹妹费心了。”男子的声音响起，温和悦耳，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
他微微侧过脸，灯光勾勒出他优越的侧脸线条。
我的心猛地一沉。
像。
确实像。
无需柳如烟强调，我自己都看出了那几分该死的相似。尤其是眉骨到鼻梁的弧度。
难怪她会选中我。
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心感泛上喉咙。
“姑爷，您怎么不进去？”管家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不大不小，刚好能让里面的人听见。
厅内的谈笑声戛然而止。
所有目光齐刷刷地射向我，探究的，鄙夷的，看好戏的。
柳如烟脸上的笑容瞬间淡了下去，蹙眉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分明在说：你怎么来了？真扫兴。
那锦衣男子——林清远，缓缓转过身。
他面容清俊，嘴角含着一丝温和的笑意，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好奇与礼貌。
“这位便是……顾兄吧？”他起身，拱手一礼，姿态无可挑剔，“在下林清远。刚听如烟妹妹提起你，现在一见，果然……”他顿了顿，目光在我脸上微妙地停留一瞬，笑意更深，“……一表人才。”
这话听起来客气，却像软刀子。
柳如烟立刻接话，语气带着一种我不配与她表哥相提并论的撇清：“他就是运气好，入了我爹的眼罢了。表哥你快坐，理他做什么。”
她拉着林清远的袖子让他坐下，转而对我，语气冷淡得像吩咐下人：“晚舟，既来了，还不见过表哥？以后多跟表哥学着点，人家是正经的秀才公，学问气度都是顶尖的。”
我袖中的手攥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面上却只能维持平静，走上前，对着林清远微微揖礼：“顾晚舟，见过表兄。”
林清远虚扶一下，笑容和煦：“妹夫不必多礼。都是一家人。”他上下打量我，眼神像在评估一件物品，语气依旧温和，“妹夫瞧着……甚是文弱，想来是读书人？不知功名如何？”
柳如烟嗤笑一声，抢白道：“他哪能跟表哥你比？不过是认得几个字，若不是……哼。”她后半句没说完，但嘲讽意味十足。
林清远了然一笑，故作宽厚：“诶，如烟，话不能这么说。读书明理，未必都要追求功名。妹夫这般……清秀文雅，留在府中陪伴妹妹，也是极好的。”
他每一个字都温和有礼，却像绵里针，一遍遍提醒着我的无能、我的依附、我“替身”的可悲地位。
宴席继续。我像个多余的摆设，被安置在最末的位置。
他们谈笑风生，吟诗作对，回忆往昔。林清远才华横溢，妙语连珠，逗得柳如烟笑声不断。她看他的眼神，是毫不掩饰的倾慕和崇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