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正说着,他大概是想看清稻穗,没留意脚下,皮鞋一滑,整个人惊呼一声,手舞足蹈地就朝我这边扑下来。

我和我爹练过好几下子,手脚快得很,完全是下意识的,我想都没想,侧身、抓手、转身、发力,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给了他一个利索的过肩摔。

“还好没压到我的稻子!”

“噗通”好大一声闷响,泥水溅起老高,周正四仰八叉地躺在了我的水稻田里,头发糊满了黑泥,金丝眼镜也飞出去了,正挂在稻穗上晃荡。

白衬衫、黑西裤全完了,哪还有什么帅哥,完全是只刚在泥潭里打滚的落汤鸡。

周正,现下不太周正。

不远处,老王叔刚好直起腰,目睹了全过程,嘴巴张得大大的,塞进去个电灯泡也不是问题。

我也愣住了,看看自己的手,看看面前的泥人,心里咯噔一下:完了完了完了。

时间好像停了,田里的青蛙还在不知死活的呱呱叫。

泥人似的周正动弹了一下,然后艰难地用手撑着,坐了起来。

他脸上全是泥浆,看不清表情,两只手摸索着像在找什么东西。

“啊!眼镜!”我取下稻穗上挂着的眼镜,低着头双手奉上。

他接过眼镜,用衬衫下摆的内衬擦了擦,显而易见的没什么用,我把自己还算干净的衣角递过去。

他沉默着,用我的衣角随意擦了擦,重新戴上。

还有几个泥点子,但是能看清了。

他透过沾着泥点的镜片看我,我就站在那,强装镇定,其实手指头都在偷偷抖,心里一直在思考,打了村官有什么后果。

周正抹了一把脸上的泥水,吐掉嘴边的泥渣子,慢慢地站了起来,他盯着我看了足足有五秒。

安静地可怕,“对不起......”我屏着呼吸等待着周正的怒吼。

然后,他开口了,声音出乎意料的平静,他说:“教我”。

我没反应过来:“......啊?”

他一字一顿,清晰地得跟念文件似的:“教我这招......”他顿了一下,像下了天大决心,声音拔高,“和我结婚。”

风恰好此时吹过,吹得稻浪簌簌响。

老王叔手里的锄头,“咣当”一声掉田埂上了。

我彻底石化了,嘴巴微张,看着那个满身泥浆,却一脸严肃认真的年轻村官,仿佛他刚才说的不是惊世骇俗的求婚,而是“今天会下雨”。

远处,不知谁家的大白鹅,嘎嘎地叫,像是在起哄。

“不是,你是不是磕到脑袋了?我给你出医药费。”我磕磕巴巴。

周正站在原地,泥水顺着他发梢滴落,镜片后的目光执拗地落在我脸上,他的狼狈和他的镇定对比显得诡异无比。

我脸颊“腾”地烧起来,心跳得像要撞出胸口,我活了二十多年,头一回见到这种阵仗。

“你......神经病啊!”我声音带着颤,扭头就往田埂上爬,脚底烂泥一滑,我差点也栽进田里。

周正没追,只是提高音量“余苗同志!我是认真的!你考虑一下!”

我头也不回地一溜烟跑回家,砰地关上门,背靠着门板大喘气。

“坏了......绝对把脑子磕坏了......”

3

晚上吃饭,我娘又开始念:“余苗啊,今天李婶子说隔壁镇有个木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