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这里有虫子!"小孩的声音像打雷,吓得蜜蜂差点从床上掉下来。
我赶紧用身体护住蜜蜂,抬头看着他。人类的眼睛真大,像两颗黑色的玻璃球,正好奇地盯着我们。他伸出手指,慢慢地朝树洞伸过来,指甲盖比我的身体还大。
"别碰它们!"突然听到女人的声音,小孩的妈妈跑过来,拉着他的胳膊,"脏死了,有细菌。"
"可是妈妈,它们在看病呢!"小孩指着我和蜜蜂,眼睛亮晶晶的。
"胡说八道,虫子哪会看病。"女人把他拉走了,"快走,回家洗手。"
小孩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临走前,偷偷把一片新鲜的三叶草放在树洞门口。
我看着那片三叶草,叶片上还带着他的体温。原来人类并不都是老九说的"两条腿的怪物",也有像这小孩一样,对我们没有恶意的。
那天晚上,我躺在苔藓床上,看着洞口的三叶草。月光透过树叶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晃动的影子。诊所里弥漫着苔藓的清香和各种虫子的气味——蜜蜂的蜜香、金龟子的土腥味、蜗牛的黏液味,混合在一起,像种特别的香水。
我想起刚孵化时,三哥说"外面只有树叶",那时的我以为,世界就是老槐树上的几片叶子。但现在我知道,世界比想象的大得多:有蚂蚁的王国,有瓢虫的家族,有人类小孩偷偷放下的三叶草,还有很多我不知道的地方,等着我去探索。
而我的诊所,就像这片大森林里的一个小小的支点,支撑着很多虫子的生命。这种感觉很奇妙,比独自啃树叶更踏实,比蜕皮后的新生更让人满足。
也许这就是"存在"的意义——不只是活着,而是给别的生命带来点什么。就像老槐树给我们提供树叶,苔藓给我们提供庇护,我给它们提供帮助。
夜风穿过树洞,带着远处栀子花的香气。我打了个哈欠,把六条腿蜷缩起来,触须轻轻碰了碰那颗七星瓢虫留下的"星"。明天大概又会有新的病人来吧,希望它们都能平安康复。
三、雨季的急诊
梅雨季来临时,森林里的空气像块拧不干的抹布。
每天都在下雨,有时是淅淅沥沥的小雨,打在树叶上沙沙响,有时是瓢泼大雨,豆大的雨点砸在甲壳上生疼。树洞里的苔藓吸饱了水,变得湿滑,我的"病床"不得不搬到更高的地方,用干燥的松针铺了层新垫子。
雨季的病人总是特别多。
有天凌晨,雨下得最大的时候,突然听到"咚咚"的敲门声(其实是用触角撞树叶)。打开门一看,是只蚯蚓,他的身体被雨水冲出的泥流划破了好几道口子,正不停地渗液。
"快救救我!"蚯蚓的声音发颤,他没有腿,只能靠身体蠕动,爬得很慢,"我家被淹了,逃出来的时候被石头划破了。"
我赶紧把他扶到松针床上。蚯蚓的身体很软,没有甲壳保护,伤口比有甲壳的虫子更难处理。我想起老九说过,蜘蛛网上的黏性丝线晒干后磨成粉,能止血。于是跑到隔壁蜘蛛的网前,征得同意后,小心翼翼地取下一点蛛丝,用颚部嚼碎,敷在蚯蚓的伤口上。
"这样能行吗?"蚯蚓不安地问,身体还在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