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可以。"我其实没把握，但还是装作很自信的样子，"你别动，等伤口结疤。"
蚯蚓在诊所住了两天。雨停的时候，他的伤口果然结痂了，虽然看起来还是有点吓人，但已经不渗液了。"谢谢你，医生。"他临走前，从泥土里钻了条通道到我的诊所门口，"以后下雨，你可以从这条通道去更高的地方，不会被淹。"
我沿着他钻的通道爬了爬，里面又温暖又干燥，果然是个好地方。原来每个病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回报，这种感觉比收到蚜虫蜜露更让人开心。
雨季最棘手的病人，是一只蝙蝠。
那天雨稍微小了点，我正在门口晒潮湿的"医疗器械"（其实是几片干净的蝴蝶翅膀），突然听到"扑通"一声，一只蝙蝠摔在了树洞口。
他的翅膀被雨水打湿，贴在身体两侧，右翅的膜上有个大洞，显然是被什么东西撕裂的。蝙蝠的体型比我大得多，树洞里根本放不下，我只能把他安置在树洞外的树杈上，用树叶给他搭了个简易的棚子。
"我被鹰抓伤了。"蝙蝠虚弱地说，他的眼睛在白天看不太清，总是眯着，"本来想躲雨，结果翅膀湿了，飞不动了。"
我从没给这么大的动物看过病。蝙蝠的翅膀膜很薄，像层塑料纸，伤口边缘的组织已经有点坏死。我试着用苔藓黏液清洗伤口，他疼得"吱吱"叫，翅膀猛地扇了一下，差点把我扇飞。
"对不起。"他不好意思地说，"太疼了。"
"没关系。"我稳住身体，继续清洗伤口，"忍一忍，不清理干净会发炎的。"
清洗完伤口，我想起人类小孩的创可贴——上次看到他贴在膝盖上，白白的，能粘住伤口。于是我找了片大叶子，用蛛丝把叶子的边缘粘在蝙蝠的翅膀上，盖住那个大洞。
"这是'虫界创可贴'。"我告诉他，"等翅膀干了，也许就能飞了。"
蝙蝠在树杈上住了五天。每天我都给他换"创可贴"，还爬很远的路，给他找最甜的野果子（他不吃树叶）。第五天下午，雨终于停了，阳光出来了，晒干了他的翅膀。
"我试试。"蝙蝠展开翅膀，扇了扇。虽然右翅的"创可贴"有点碍事，但他确实能飞起来了，只是飞得有点歪。
"谢谢你，小医生。"他在我头顶盘旋了两圈，"以后晚上要是遇到危险，就抬头喊我，我来帮你。"
看着他歪歪扭扭地飞进森林深处，我突然觉得，当医生最大的好处，是能认识各种各样的朋友——蚯蚓、蝙蝠、七星瓢虫、蜜蜂……它们来自不同的家族，有不同的生活习惯，却因为我的诊所，联系在了一起。
雨季快结束的时候，发生了一件可怕的事。
那天我正在给一只蜗牛处理壳上的裂缝，突然听到外面传来嘈杂的声音。爬出去一看，差点吓晕过去——一群人类小孩拿着网兜和树枝，正在老槐树下捉虫子。
他们的笑声像打雷，网兜挥来挥去，网兜带着风声扫过树叶，我亲眼看见三哥被一张绿色的网罩住，他在网眼里疯狂挣扎，六条腿蹬得笔直，最后还是被一个戴红领巾的男孩捏住翅膀，扔进了玻璃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