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
她慢慢转过头，那双过于黑亮的眼睛看着我，“上课的地方……大吗？”
这问题问得……
有点傻气。
配上她那表情，更怪了。
“大啊，可大了，十几栋楼呢！刚来肯定迷糊。”
我扯出个笑，“慢慢就熟悉了。”
“哦。”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过长的裤脚，“真……好。”
那语气，平平淡淡的。
却莫名让我心里揪了一下。
“快进去吧，教务处在二楼左拐。”
我指了指大门。
“谢谢……学长。”
她又用那种僵硬的姿势，微微弯了下腰。
然后转身，一步一步地走向教学楼。
我看着她消失在门厅的阴影里，这才长长吐出一口气，感觉自己后背都有点湿了。
肯定是补考压力太大了！
自己吓自己！
一个从山里来的、没见过世面、可能还有点社恐的新生。
化妆技术烂了点，行为拘谨了点，走路轻了点……
嗯，一定是这样！
我用力甩甩头，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压下去，抬脚走向我的考场。
得集中精神对付微积分大爷。
可是，那刷墙似的白脸，那血红的腮红和嘴唇，那僵硬的步伐，还有那若有似无的纸张摩擦声……
就像刻在了脑子里一样。
妈的，这还怎么考试？
5
补考果然砸了。
满脑子都是那堵白墙似的脸和血红的嘴，还有那窸窸窣窣的幻听，微积分公式挤都挤不进去。
我耷拉着脑袋，像条脱水的咸鱼，晃出考场。
天已经黑透了，路灯昏黄，把那一个个没清理干净的纸灰堆照得更像小坟包。
冷风一吹，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赶紧裹紧衣服往宿舍冲。
食堂里没什么人，我打了份炒饭，没什么胃口，机械地往嘴里塞。
眼角瞥见斜对面角落。
又是她。
冉小柔。
一个人坐在那里，面前摆着一份一模一样的炒饭，但她没动。
就那么直挺挺地坐着，双手放在膝盖上，低着头，一动不动。
灯光从她头顶打下来，那张脸白得反光，腮红和嘴唇红得像是要滴下来，在昏暗的食堂里像个误入人间的纸偶。
她怎么又出现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饭粒卡在喉咙里，咳了半天。
她似乎被我的动静惊动，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
视线没有焦点地飘了一会儿，最后定格在我身上。
空洞，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专注。
我头皮瞬间炸开，赶紧低下头，假装扒饭，心跳得厉害。
用余光偷偷观察。
她还是没动筷子，就那么坐着，像是在完成一项“吃饭”的仪式。
周围偶尔有同学经过，似乎都没人注意到她的异常。
或者说，根本没人注意到她！
我匆匆几口扒完饭，起身去倒餐盘，故意从她旁边经过。
她的炒饭，一口没动，连油花都没少。
她似乎感应到我，脖子发出极其轻微的“咔”的一声，转向我。
“学长……”
她声音飘过来。
“啊，吃、吃完了？我先走了啊！”
我几乎是落荒而逃。
6
回到宿舍，哥们儿几个正在开黑，吵吵嚷嚷，充满烟火气。
我这才感觉活了过来。
